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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儿一女无人送终,老娘六亲不认完结文

午睡的雨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老大根本不关心娘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他只关注弟弟有的东西,他这个当大哥的为什么没有。以前,娘买什么东西,做了好吃的,最先想到的都是他。可现在,他感觉到自己做老大的权威,正在快速消失。在几个弟弟面前,他变得越来越没有分量。他将端饭的木盘子重重的放在堂桌上,冷冷的看着擦眼泪的宋春雪,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宋春雪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鼻涕将手帕丢到一旁。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淡淡的看向老大。“我不是给你做了两双新鞋?”“我已经两年没给三娃做新鞋了,老二过些日子就要走了,军营的日子很苦,天天训练肯定费鞋子,我给他买了两双,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老大双手抱在胸前,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那我宁愿要买来的,你做的鞋子不好看,还不耐穿,你必须给我买一双。”看...

主角:宋春雪三娃   更新:2024-12-26 14: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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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春雪三娃的其他类型小说《四儿一女无人送终,老娘六亲不认完结文》,由网络作家“午睡的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老大根本不关心娘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他只关注弟弟有的东西,他这个当大哥的为什么没有。以前,娘买什么东西,做了好吃的,最先想到的都是他。可现在,他感觉到自己做老大的权威,正在快速消失。在几个弟弟面前,他变得越来越没有分量。他将端饭的木盘子重重的放在堂桌上,冷冷的看着擦眼泪的宋春雪,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宋春雪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鼻涕将手帕丢到一旁。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淡淡的看向老大。“我不是给你做了两双新鞋?”“我已经两年没给三娃做新鞋了,老二过些日子就要走了,军营的日子很苦,天天训练肯定费鞋子,我给他买了两双,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老大双手抱在胸前,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那我宁愿要买来的,你做的鞋子不好看,还不耐穿,你必须给我买一双。”看...

《四儿一女无人送终,老娘六亲不认完结文》精彩片段




老大根本不关心娘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

他只关注弟弟有的东西,他这个当大哥的为什么没有。

以前,娘买什么东西,做了好吃的,最先想到的都是他。

可现在,他感觉到自己做老大的权威,正在快速消失。

在几个弟弟面前,他变得越来越没有分量。

他将端饭的木盘子重重的放在堂桌上,冷冷的看着擦眼泪的宋春雪,等着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宋春雪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鼻涕将手帕丢到一旁。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淡淡的看向老大。

“我不是给你做了两双新鞋?”

“我已经两年没给三娃做新鞋了,老二过些日子就要走了,军营的日子很苦,天天训练肯定费鞋子,我给他买了两双,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大双手抱在胸前,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那我宁愿要买来的,你做的鞋子不好看,还不耐穿,你必须给我买一双。”

看着他不讲理的样子,一股凉意打得她全身发寒。

那是她一针一线,白天干活,晚上忍着困意,花了五十多个夜晚,熬得眼睛干涩无比,每天不得不少睡一会儿才做出的新鞋子。

三娃羡慕的跟啥似的,却没有跟她嚷过。

但老大却挑三拣四。

胸中的火气越来越旺,胸膛不受控制的起起伏伏。

她深吸一口气,“好啊,既然你嫌弃,将新鞋拿一双给三娃穿,她跟你换一双。”

老大拔高声音,“你还给他们买了两双?”

看到娘跟大哥要吵起来,三娃连忙上前。

“大哥,我可以跟你换,娘做的鞋子软和,我放羊穿着舒服。”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你做什么好人,假惺惺的!”

老大一把将三娃推开,用手指着他骂道,“若不是跟娘说了什么,她会忽然对我这么冷落我吗,你到底在背地里说了什么坏话?”

三娃愣了。

他握住拳头,虽然他不爱惹事,也是有脾气的。

这几天,他本来因为娘忽然对他好,每次看到大哥就做贼心虚似的,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

大哥三番五次的误会他,还用这种恶毒的眼神看着他,三娃瞬间炸毛。

平日里的委屈一触即发,眼中的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你自己什么德行不清楚吗?娘之前眼睛瞎,处处偏袒你,做什么事情总是先想着你,你是做大哥的,我忍着也就算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我需要在背后说坏话吗?我没你那么闲。自从你出门一年赚了点钱回来,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三娃气得一顿输出,指着老大骂的越来越起劲。

“尤其是你成了亲,忽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忘了自己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娶了媳妇忘了娘说的就是你,我看你下次就待在陈家别回来了,反正你也没良心,省得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气得人吃不好睡不好。”

宋春雪跟老二目瞪口呆的看着三娃,他什么时候嘴巴这么利索了?

以前他一生气眼神凶是凶,但骂人的时候吐字总不利索。

今天这是被新鞋子壮了胆了?

看到大家都停下来看着他,三娃别过脸去,气场弱了一半。

“你说什么?”老大气得发飙,“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谁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看到他要动手,老二连忙阻拦。

“大哥别动手,你的确该反省反省了......”

“滚一边去,就你的脑子好使,看到娘向着三娃了就开始为他说话,以前怎么不见你......”

“干什么!”宋春雪用力拍桌子,“都不饿了是吗,吃不吃饭了?”

老大放下手臂,满脸的不服气。

“给我们做的粗粮面疙瘩,你跟你媳妇倒是会吃,吃的纯白面疙瘩,连吃了七八颗鸡蛋,老大你觉得这么显眼的事情,我还需要有人给我指出来吗?”

这面是黑面跟扁豆面混合做的,跟白面没法比。

她失望的看着老大,“三娃每天放养回来忙着干活都没时间进院子,他能跟我说什么坏话?”

“三娃说的没错,我真是瞎了眼,偏心了你二十年你不知道。我只是对三娃好了几天你就不舒服了,那我以后不把好东西都留给你,你是不是要不认我这个娘了?”

事实上,他真的这么做过了。

想到这一点,宋春雪心如刀绞。

“你要是着急分家,就趁早去盖房子,但盖房子的钱我不会出。最多给你们每人一两银子,将来你们都要分出去我也没意见,凭什么让三娃养着我?”

说着,她看向三娃。

“你也可以盖个自己的院子,你大哥正好要放羊,以后你们俩轮流放羊盖房子,我不想成为推来推去的累赘,将来等我老得动不了,我出钱让你们伺候我。”

这是宋春雪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

重来一世,她不想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三娃身上。

这对三娃不公平,她也怕三娃会靠不住。

人都是会变的,她怕当初三娃照顾她,是迫不得已。

因为他需要她。

将来等他翅膀硬了,不需要她了怎么办?

三娃不可置信的看着宋春雪。

“娘,我没有不愿意的。”他小声的嘀咕,“我们吵归吵闹归闹,弟兄四个呢,怎么会不养你。出钱伺候,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宋春雪笑得哀伤,怎么会笑话呢?

躺在床上的那几年,她多希望自己有钱啊,能底气十足的使唤三娃一家伺候她。

她也希望自己能控制住脾气,不用骂人来折磨他们......

“好了,吃饭。”她看向老大,“鞋的事,你们俩只能换一双。”

老大感觉自己被羞辱了,扭头就往外走。

“不需要,我自己有钱买!”

不多时,他噔噔噔的拿着两双鞋丢在北屋的炕上。

“三娃爱穿就给他了,我不稀罕你做的鞋。以后你也别向着我,你公平一点,我也不用总被人骂白眼狼。”

宋春雪的心一点点的凉透。

原来这么早的时候,老大在心里是这么看她的。

她嗤笑一声,“原来你知道自己是白眼狼。”

刚气势汹汹走出去的老大,听到这话气得停在院子里。

“你不喜欢我跟凤儿就明说,我是哪里对不住你了,说我白眼狼了?”

“你明明答应过要给我盖院子的,水川那块地你五年前就说过要分给我的,是娘你不守承诺哄骗我,反过来说我白眼狼,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看到母亲割了黄须菜回来,陈凤包着花头巾,站在草窑门口笑得一脸和善。

“娘,你割了黄须菜呀,能不能给我一点,改天我去割来了还你。”说着,她摸了摸身上的围裙,“你家老大喜欢吃,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喜欢吃。”

宋春雪忍住了要骂人的冲动,“拿盆来,我给你抓一些,多了没有。”

从河湾往山上背东西,全都是上坡路,她出了一身的汗。

今天装了很瓷实的一袋子,想着晒干了冬天拌着吃更香。

看来晒黄须菜的时候,还得防着老大两口子。

趁老二还没走,她要让老二给她看着。

算算时间,在老二离开前,勉强能晒干。

她来到东边的屋子,发现老二不在。

来到羊圈,发现他正跟三娃一起清扫羊圈里的羊粪。

兄弟二人有说有笑,聊得很好。

看到宋春雪来,老二笑着问道,“娘,今天中午吃什么啊,小君今天中午回家。”

是啊,宋春雪差点忘了,今天老四该回来了。

“那今天吃荞麦面节节,再弄点拌黄须菜吃。”

抛开将来如何,此时此刻,宋春雪健健康康的站在两个儿子面前,她没有什么遗憾。

也许,她不将希望放在几个孩子身上,这辈子会活得很轻松。

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她生的,也都是她一点点带大的,小时候他们虽然淘气,但他们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啊。

也不知道,她的红英现在怎么样了,算算时间,她的第二个孩子已经生了下来。

晚上要让老二老四写封信送出去,让红英回家来。

她现在脾气好多了,也不会动不动骂谁吼谁了,希望红英会跟她亲一些。

等她的饭做熟,刚准备往饭桌上端的时候,老四江夜君回来了。

十五岁的江夜君,已经跟三娃一样高了,只是不知为何。

他整日在屋子里读书,还不如天天在外面放羊的三娃长得白。

不过,他爹的皮肤就是黑一些。

“娘,我走得好累啊。”老四将书包随手丢在东屋的台阶上。

“累了就少背点书回来,反正你也不爱看。”宋春雪不经意道,“洗把脸吃饭吧,吃完饭多睡会儿。”

“哦,好。”老四忽然心头一惊,不由悄悄的看了眼自家母亲。

怎么感觉她怪怪的。

以前她总会说她读书比较辛苦,会给她炒个韭菜鸡蛋吃的。

怎么今天会说他不爱看书?

他忽然很心虚,难道娘知道了什么?

他满肚子的疑惑,去北屋洗了脸。

饭桌上,看到清油和蒜末拌的黄须菜,老四眼睛发亮。

“娘,你还割了黄须菜吗,重不重?”老四说着,“你不会是自己背回来的吧,下次让驴驼回来。”

“嗯,下次我把驴牵上。”她都忘了,自己家里还有毛驴呢。

这段时间她心里装了太多事。

“你们俩谁跟你姐写封信,让她回家里,多住些日子,她好几年没回来了。”

虽然红英过些日子会回来,而且还会带着她的女儿一起来,走的时候还将女儿留下,让她带到三岁。

这导致红英将来跟唯一的女儿一点也不亲,处处使唤她,也差点让女儿走上了歧途。

这一次,她不会给红英照看女儿了。

“我写吧,”老四一边大口吃饭一边感叹,“还是家里的饭好吃。”

其余几个人不由看了对方一眼,他们想到了上次在集市上,看到老四跟别人一起吃羊肉泡的事。

“对了,大哥大嫂已经分家了吗,我看草窑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里面还摞着好几袋子粮食。大哥带着笑脸,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早知道这样,早些分出去就好了,大哥开心,娘也不用看大嫂的脸色。”老四笑着看向宋春雪,“娘你说是吧?”

老四江夜君,是几个孩子之中唯一的单眼皮,随了他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憨憨的。

宋春雪淡淡接话,“嗯,早点分大家都安分。”

“只是这地还没有分,等交了粮税我们就要分粮食了,到时候免不了闹一场。”她趁早提出来,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你跟老二也别把分家的事不当回事,老二要去军营,粮食肯定带不走,要多分点银子,老四还小,但家里的东西,我都分成了五份,到时候谁也别抱怨谁,知道吗?”

老二点点头,“我也不会多要银子,够路上花的就行。等到了军营,经过了选拔,将来他们还要给我发银子的。”

“我也吃不了多少粮食,就是每个月去学堂的后厨吃饭花点钱,还有要好的同窗过生辰,我要给他买点东西,这次多拿一点,一百文就成。”

说着,老四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一根手指,观察着宋春雪的神情。

“一百文?”老二惊呼,“上个月不是给学堂交了粮食吗,怎么吃饭还要花这么多钱?你那同窗是什么身份,过生辰呢还是过大寿呢?”

如今的老二不用读书了,他也不担心揭穿什么。

“娘攒钱不容易,铲一个月的茵陈才能卖一百文,你一次性花完了,别的地方都不用花钱了?”

三娃不懂这些,低头认真的吃饭。

今天的黄须菜很好吃,一不小心吃了三碗荞麦汤面。

宋春雪埋头吃饭,等着他们不说话了,老四有些心虚的看着她时,她才表态。

“我可以给你一百文,但是明天我要跟着你一起去学堂。以前学堂离家里近,你学得如何我很清楚,但你现在长大了,我担心你被别的同窗带坏了。”

“......”老四瞬间脸色发白,不自然的道,“不用了娘,我在学堂里学得挺认真的,夫子时常会夸我。”

“家里这么忙,你不是最怕耽误你除草挖药材赚钱了吗,不用这么麻烦,我下次将夫子考学的考卷带回来就行。”

老四已经悄悄的汗流浃背了。

总感觉娘跟从前变了很多,话说条理清晰不好糊弄不说,还很平心静气,好像一眼就能看穿他似的。

太可怕了。

他宁可娘大吼大叫,一惊一乍的,他心里踏实些。

“老四,你不知道,当初你三哥之所以不继续读书了,除了你爹去世没人帮我,还因为你哭着嚷着要读书,而当时我手里的钱不够。”

“其实夫子说过,你三哥读书比你有天赋,你要珍惜机会才是。”




“娘,你太偏心大哥了吧?这个时候分家,他最占便宜。”

“娘,我要水川的那块地,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大哥太会挑了,水川那地是家里最好的。我就要去从军了,是不是得多分些钱,提前给我娶个媳妇儿?”

“娘,我明年就要参加童试了,将来还要参加乡试会试,考试需要钱,我不要地和房屋,我只要银子。”

......

宋春雪坐在八仙椅子上,耳边传来孩子争论的声音。

一睁眼,原本各自成家满脸风霜的孩子,个个都很年轻。

这幅场景,她一辈子都记得。

她一共四个儿子,三娃去放羊了不在家。

老大老二和老四已经商量好,将她丢给三娃,然后分了家产各自逍遥。

而她这辈子的悲剧,就是分家之后开始的。

看着黄土夯实的地面,坑坑洼洼的,还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宋春雪心想,她的七七纸都烧过了,做梦怎么这么真实?

自从她死后,变成孤魂野鬼,就再也没做过梦了。

“娘,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喜欢赵家二姑娘,八两银子的礼钱你拿得出来吧。”

老二的话清晰入耳,宋春雪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曾经,二儿子是她的骄傲,逢人就夸他给江家争气。

可谁能想到,自从老二在军中混了个官职,就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将丈母娘当作亲娘来孝敬。

而她这个亲娘,反倒在此后的三四十年里,见他次数屈指可数。

“娘,我已经成亲了,媳妇儿已经怀了孩子,总不能一直住在北屋,我们肯定要分出去盖一座院子的,门口那块地我看过了,院子我就盖在那里。”

老大的略显沉闷的声音传来,宋春雪猝然转头,攥紧拳头盯着他。

这是她一直偏爱的大儿子,有了好东西好吃的,总会留给他。

可自从分家之后,他听了媳妇的话跟她不再往来,就连她死后,一张纸钱都不愿意烧。

她活了七十八岁,亏欠许多人,唯独不欠大儿子,可最让她失望的就是老大。

“娘,你昨晚上答应我的,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三娃说了什么,你反悔了?”

老大被宠坏了,说了这么多也没见宋春雪吱声,不由起身推了她一把。

宋春雪愤然起身,“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躺在床上的那几年,是她曾经最不放在心上,最不喜欢的三娃给她养老的。

他还有脸说三娃?

“娘?”

“娘!”

“娘,你打我?”

几个儿子震惊不已,唰地从矮凳上站起来。

他们都没想到,一向偏爱老大的母亲,竟然会动手打他。

手掌又麻又痛,这感觉无比真实,让宋春雪心中的怨气减了不少。

但是还不够。

“啪!”

宋春雪又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手都震麻了。

老大愣愣地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娘,你......”

宋春雪避开视线,这是她曾经最疼爱的孩子,因为他长得最像他爹。

是老大,让她觉得这一辈子白活了。

除了三娃,老大离她最近,却跟她形同路人,因为分粮食的事,跟她生分了四十多年。

忽然,她肚子一痛,身下一热,这是葵水的感觉。

这不是梦。

难道,是她在破庙前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愿,成真了?

她这辈子生了四儿一女,去世之后却无人守灵。

她无数次后悔曾经生了那么多孩子,祈求能重来一次。

可现在,她好像回到了分家的时候。

今年,她才三十六岁。

“娘是中邪了吗,她竟然舍得打大哥。”老二嘀咕道,“平日里说的舍不得说一句。”

宋春雪回神,冷冷地看向老二。

“说得好像我打过你似的,你读书的时候,我天没亮走三十里路去给你送吃的,是喂狗了吗?”

老二被噎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他平日里最要面子,被骂了一顿极其不爽,不由看向弟弟老四。

“莫名其妙,你今天是不是忘了没给娘熬药吃?”

老四在家里话比较少,却因为有几个哥哥在前,看得最清楚,脑子最活泛。

他一心只想着自己能不能分到银子,轻飘飘地来了句,“娘舍不得分东西分银子,想把我们都困在家里,跟三哥一样在家里做事。”

老二没好气道,“三娃那是自己没本事,他不是读书的料,只能在家里种地放羊,我们总不能跟他一样,一辈子当庄稼人。”

“砰!”

听到这儿,宋春雪猛地一拍桌子。

“就你们几个有出息是吧,三娃那是读书读不好吗,他才是最会读书的那个。”

宋春雪咬牙切齿道,“你爹去世之后,他看我一个人操持家务辛苦,主动回来帮我的,若是他还在读书,我们家至少能出一个秀才!”

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让三娃中途退了学,他是最善良的那个,也是最孝顺的那个,却也是过得最苦的那个。

她死的时候,三娃还在县里给人背石头赚钱。

老大捂着脸怒气冲冲道,“娘,你今天怎么总护着老三?他是不是不同意分家?”

“就算不分,先把我分出去也行,成了亲住在一个院子里不方便。”

从小到大,他根本就没挨过打,肯定是三娃搞的鬼。

“他连分家的事都不知道,还怎么跟我说?”宋春雪哼笑一声,中气十足道,“你们翅膀硬了想走就走,这个家我不分了。”

“那怎么行!不分家我怎么过?”老大语气很冲,“我媳妇就要生了,总不能跟大家挤在一起。”

宋春雪闭上眼睛,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她总不能塞回去。

家还没分,她说话就还有分量,家里的大权还在她手中。

这一次,她不能轻易分家。

老大想要的东西,她绝不会让他如愿。

“那你自己出去盖房子,把北屋让出来我住。”宋春雪揉着太阳穴淡淡道。

北屋是采光最好的屋子,可见平日里她有多疼老大。

宋春雪这么跟老大说话,老二跟老四不仅懵,还有点害怕。

“娘是不是老糊涂了,凤儿怀了孕我一个人怎么盖房子,不分家我哪里来的钱盖?”

“我可是家里的老大,长大了你还得靠我。分家不分好,老了别想指望我,小心我把你丢到沟里去。”

老大半是玩笑半是威胁的说道。




呵!

宋春雪冷笑,这才是老大两口子的心里话。

曾经老大也这样说过,但她太疼爱老大,总觉得不是出自他的真心,是陈凤哄他那么说的。

“凤儿,你怀着孩子生什么气,回屋去。”老大推着陈凤往北屋走。

三娃不由看向宋春雪,压低声音道,“大哥肯定会发火的。”

“发就发,是他自己要走的。”宋春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吃完去屋里睡觉,把门从里面拴上,免得他又打你。”

虽然三娃不见得打不过老大,但他从小到大就怕老大,忽然让他还手很难。

三娃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怕他。”

宋春雪笑了,起身端着土豆进了厨房。

没过一会儿,三娃跑到自己房间去了,门“砰”的关上。

“胆小鬼。”宋春雪就知道,他不敢。

这时,从北屋传来陈凤的咒骂声。

好像在骂她是老太婆什么的。还骂老三心术不正。

很快,老大走进厨房,急吼吼的质问道,“娘,你为什么将东西搬到了北屋?我们住哪?”

“你们去西屋啊,反正你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早晚要出去盖院子,不如我早点搬进去住。”

“......”老大握紧了拳头,气愤的看着宋春雪,却又无法反驳。

“哦对了,你媳妇若是摔坏了我的东西,你用银子来还,我可不惯着她。”宋春雪面无表情道,“你纵容她骂我死老太婆,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她提着木桶擦过他的肩膀,去院子外面的水窖里打水。

等她从外面进来,果然看到老大站在三娃的门外,“咣咣咣”的敲门。

“你找三娃做什么,搬屋子的事总不能是他怂恿的?”宋春雪嘲笑他,“你怎么不去找老二,东西还是他给我搬的呢。”

躲在东屋的老二跳脚道,“娘,是你非要搬的,关我什么事!”

说着,“砰”的一声,东屋也关上了。

陈凤“哇”的一声在北屋里哭了起来。

“这日子没法过来,你们都欺负人,呜呜呜......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跟疯婆子似的。”

“我还怀着孩子呢,哪有这样子当婆婆的......”

宋春雪走了进去。

“想知道原因吗?”

她淡淡的看着冲进去护在陈凤前面的老大,“既然想分家,那就将你这几年赚的钱拿出来一起分。”

老大慌了,似乎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个。

“娘,那是我自己赚的钱,何况我也没赚多少。”

“那老三的羊是他自己养的,我们家一开始才几只羊,现在那二十几只都是他养的,但他还是将卖羊的钱供你们读书。”

“而你呢,自私自利,赚的钱都偷偷藏了起来,跑回家骗我说没赚到钱,还反而从我这里要走了几两银子。”

“老大,这些年我最偏心的就是你,最疼的也是你。既然你算的这么清,我们就好好算算。”

“要想住宽敞的大房子,自己去盖,反正你现在有了媳妇不想跟我住在一个院里。从明天起,你们自己花钱盖房子,饭可以在这里吃,早晚饭都由你们俩做。”

“如果不乐意,你们继续去你丈母娘家待着,反正自从你成了家,我好像没了一个儿子一样,已经习惯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宋春雪冷静的语气,跟平日里大相径庭。

她看着地上的木匣子道,“把我的东西捡起来,摔碎的赔给我,不然,今晚上我就将你们赶到沟里去。”

这话听得老大一阵后背发凉,他前几天这么跟娘说过。

没想到她现在这么记仇。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忍着。

宋春雪去了厨房,也没过问老大两口子吃没吃,洗了碗便去北屋睡午觉。

只是没睡一会儿,庄子上游手好闲的男人来串门。

他直接推开了西屋,被老大骂了出来。

得知宋春雪住在北屋,他笑呵呵的走了进去。

宋春雪从炕上坐起来,拿起墙根边的木棍,心里憋着一股火。

这个男人是村里的无赖,名叫李广正。

仗着自家兄弟当了个官儿,经常欺负势单力薄的穷人。

自家地里的活儿不干,到处去串门,还要人家将好吃的好喝的拿来给他。

以前宋春雪不想惹事,也不敢得罪他。

可是后来呢?

别人骂她不检点,李广正还在外面说她很主动,脱了衣服给他睡。

“睡午觉呢,怎么这般盯着我,是怪我好久没来了吗?”

下一刻,李广正坐在炕头边,作势要摸她的脸。

宋春雪猛然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啪!”

很清脆的一巴掌,其他进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李广正愣了,震惊又气恼的看着她,“你打我干什么?”

“你一个大男人,如此随意的进寡妇的屋子就算了,还想占我的便宜,你算什么东西?”

“......”李广正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想还回这一巴掌。

但看到她头发松松垮垮的样子,心中一动。

他嬉皮笑脸道,“怎么了,不就是说说话,以前又不是没来过,忽然跟贞洁烈女似的。”

说着,他坐下来,意图拉她的手。

“啪!”

她用木棍狠狠地敲在他的手背上,“找我什么事?”

李广正蹙眉摸了摸手背,“宋春雪,你今天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我?”

宋春雪握紧棍子,冷冷的盯着他。

但看她这张风韵犹存的脸,李广正又笑道,“没想到你现在性子挺烈,跟谁好上了吗?”

“......”宋春雪在心里唾骂自己,她以前是怎么忍得了他这幅德行的。

纵容就是同流合污,就是自甘堕落!

“听说你家老大跟媳妇,因为分家的事赌气回娘家了?”

“还有,你不是最疼爱老大,将这间屋子让给他成亲吗,怎么又换过来了?”

看她今天脾气很不好的样子,李广正收敛了很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敲了敲空空的桌面。

“快起来,好久没吃肉了,把你家的肉臊子给我热一碗,我记得你做的肉臊子最好吃。”

宋春雪冷冷的看着他,“你想吃屎吗?”

李广正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你是我什么人,给我家干什么活了吗还是给我什么好处了,凭什么吃我家的肉臊子?”

“宋春雪,你反了天了?”李广正板着脸,起身要推她。

“砰!”

杏木又硬又重,狠狠地敲在他小臂上。

“不要脸的东西,滚出去,你再伸手,我把你的蹄子给剁了!”




这对话宋春雪很熟,差点下意识的答应了。

“不是,我打算给自己做两身衣服。”

她将布料锁到柜子里,“算起来我已经五年没做过新衣服了,而你年前不是刚做过两套,老二跟三娃连一套都没做。”

老大语气软和了不少,“那娘给我做件汗衫总行吧,我看到你买了棉布,做衣服肯定很舒服。”

他倒是眼尖,宋春雪就扯了四尺棉布,打算给自己做汗衫和肚兜。

“你如今都成家了,陈凤闲着也是闲着,让她给你做。”

老大语气有些不满,“凤儿不会做,而且她做的怎么跟娘的手艺比,我还是喜欢娘做的衣服。”

宋春雪冷笑,“你不是说我做的又丑又不好看吗?我记得定亲的时候,陈凤她爹说她家女儿的针线活最好,别以为我老糊涂了。”

她以前好糊弄,被老大骗得团团转,如今可不惯着他。

“娘,”老大见她这么不好说话,不由抓着她的胳膊认错,“娘我错了,是我不懂事,一时说了那样的气话。”

二十岁的小伙,风华正茂的时候,抓着她的胳膊撒娇,还是她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心头肉,这种感觉,让她心酸无比。

四十多年的心结,在这一刻狠狠地挣扎,仿佛要从她的心中冲出来,轻轻一动就疼得厉害。

可是四十多年的母子隔阂,宋春雪再了解不过,这只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

“对了,我今天买了六只小鸡,加上之前的五只母鸡四只公鸡,我们家现在有十五只鸡,你媳妇肚子大,重的活儿不让她做,但喂羊喂鸡,还有两顿饭交给她做没问题吧?”

宋春雪平静道,“我是过来人,她舒不舒服我看得出来,若是光找借口不干活,饭也就找借口别吃了。你们趁早搬出去,外面的土窑多得是,看着你们这样我头都疼。”

老大面上有些挂不住,“好,那等她回来,我就跟凤儿说。”

第二日中午,陈凤挺着大肚子从娘家回来了。

她唉声叹气的,一屁股坐在炕头边。

“老大,我今天找了个郎中,他说我肚子时不时地疼不宜干重活,需要躺几天歇着。郎中说还要开几副药,我没带钱就没开。”

正在吃午饭的众人没有接话,老大江夜铭看了眼母亲,拉着她往西屋走。

“你拉着我做什么,我又没说谎,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陈凤在院子里拉扯着,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大家听到。

“你若是想躺着就躺着吧,反正你们两口子在家里吃饭就要干活,让老大多干点活儿,你想躺多久躺多久。”

宋春雪转身从箱子里摸出几块攒了多年的银锭子,给三个儿子每人一两。

“以后,我不会偏向谁,也不会惯着谁。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能够靠着自己过活了,不要总想着在我这里拿钱。”

“我只是个快四十岁的女人,这些东西都是我从土里刨出来的,精打细算才攒了些,多了没有。”

看到小小的银锭子,足足有一两,陈凤双眼放光。

果然,娘出的主意没有错,这个抠搜老婆子终于舍得给钱了。

“三娃又没娶媳妇,你给他钱做什么。”

陈凤没好气道,“他是留在家里的,以后家里的便宜都让他占了......”

宋春雪嗤笑一声,“钱谁不会花,而且他也会分出去,这老院子有什么好的,他也想盖得新的,哪怕只是两间屋子也好。”

她冷冷的发话,“趁早盖院子,你们都分出去,我好清净清净。”

陈凤想到娘跟她说过,等她这孩子生下来,就可以多分一些地。

她摸了摸肚子道,“我们也没那么着急,老大一个人怎么盖院子,都没个人帮他,还是等孩子生了再说吧。”

宋春雪冷笑,她怎么会不清楚她在打什么主意。

“反正你们自己盘算,想要吃饭就要干活,别跟我当大爷。我跟三娃在外面忙活,你们若是活儿干得好,我们抽空帮你们盖院子。”

陈凤得意的看向老大,似乎在说,看吧,还是要我出面。

老二跟三娃埋头吃饭,反正这事儿跟他们关系不大。

日落西山,宋春雪今日提早回了家。

她就是想看看,老大两口子有没有在认真干活。

果然,一进院子就看到陈凤挠花了老大的脸,从鼻梁到嘴角,指甲挠出的长长的血痕,看着异常显眼。

不知为何,宋春雪很想笑。

“活该,谁要你惯着她,疼媳妇也该有个限度,不然有你受的。”

她跟所有讨厌儿媳妇的婆婆一样,心情很好。

“反正,今晚若是吃不到你们俩做的饭,以后你就乖乖出去赚钱,多攒点银子请人盖院子,我们伺候不起。”

说完,宋春雪拍打身上的尘土,进屋换了衣服洗了手。

她今晚做好了饿肚子的准备。

天色越来越暗,她躺在炕上听着老大终于走出西屋,自己去厨房里做饭。

等三娃回来的时候,他的饭还没做好。

洗过手,三娃来到北屋,压低声音悄悄的问宋春雪,“娘放心大哥做饭啊?”

“他本来就会做,之前在学堂自己做了三年,你忘了?”

三娃缩了缩肩膀,“但他动静很大,水瓢都快摔烂了,有点吓人。”

宋春雪从老木躺椅上起身,“我去看看。”

果然,她一进门就看到老大将擀面杖摔得震天响。

“不爱做就别做,惊动了灶王爷,你今年别想如意。”

她倚在门板上,不咸不淡的道,“你二十了,陈凤十八,还当自己是孩子呢。”

“成了家就有个成家的样,我不说我当初怎么过来的,就问哪个成了家的还要被老娘供着的?”

宋春雪说着说着站直了身子,语气冷厉。

“我知道你怪我忽然不向着你了,但你若是没瞎没聋就该有自知之明,你比三娃大四岁,你除了年龄哪里及得上!”

“你们两口子再给我甩脸子,别逼我跟陈凤她祖宗一样,将你们轰出去自立门户。”她似笑非笑道,“不信你问问陈凤,她二祖父是不是讨了好几年的饭。”

老大的动作渐渐轻柔下来,背对着宋春雪,熟练的叠起擀开的面块,用刀切成窄条。

“如果你们俩还没学会夹起尾巴做人,我明天就让庄子上的人作证,将你们赶到驴圈窑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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