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整一天,我宅在家里看电影,吃了两顿外卖就花了一百多。
我是不理解的,一碗面48,一份盖饭68,如果换在江城两份一起都不会超过三十。
北京这样的物价,即便工资过万也很难存下钱,五年下来我的存款就只有18万,加上离职补偿的四万才二十出头。
我舍不得再花一万在北京待一个月,因为无论林星然回不回江城我们都是死棋。
一盘死棋,还有什么必要费神去下?
所以临睡前,我定了一张八号回江城的机票,然后给房东发去消息,让她有空来查房。
正要放下手机,微信弹出胡立凯的消息——
你什么情况
?
我今天休息没去医院,听老刘说你离职了?
我轻叹了一口气,敲击回道,嗯,过几天就回老家了。
怎么这么急啊?你妈是慢阻肺又不是心梗
早晚都要回去嘛
你走的这么突然,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按照以往的流程,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离职,科室都会举办一个欢送晚宴,大家AA送上一件小礼物。
像我这样突然消失,的确让人措手不及,但这恐怕就是叶紫妡的目的。
让我狼狈的离开,让所有人猜到我是被开除的,让胡立凯想关心又怕雪上加霜。
……
一夜轻眠。
第二天雪下的更大了,路面早已是厚厚的积雪,来往行人撑着五颜六色的伞,把苍凉变成了浪漫。
医院门口出现了拥堵,大型救护车要出车,进院的车排成了长队,道路上还有些横插变道的。
我这个闲人,悠悠然的从门卫小道进入,还不忘回头嘲讽一下这些乱糟糟的‘小乌龟们’。
然而,一个没注意脚下打了滑,整个人像失足的兔子啪叽一下栽进了道路旁的雪堆里。
雪堆太厚了,周围又没有支撑,我扒拉两下不但站不起来,还越陷越深。
就在这时,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袁牧承!”我连忙大声喊道。
袁牧承脚步一顿,四下望了望,谁在叫他?
“这里……”
我努力的伸出一只手。
袁牧承忙不迭走到雪堆旁边,探头往坑里一看,瞬间呆怔住了。
雪坑里是一张粉嘟嘟的脸,落尾眉轻轻蹙着,似忧似恼,眼睛像两颗钻石一样,又大又亮,红唇湿漉漉的……
“诶,你拉我一下啊!”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用这种看小狗似的眼神看我,真的礼貌吗?
“啊!”
袁牧承立刻回过神,忙不迭弯腰把雪坑里的人扶起来。
他的手滚烫,烫的我手心都有些发疼,像冻了很久的手忽然握住了一杯热水。
“雪天路滑,你要小心点。”
袁牧承的声音充满的磁性,从头顶落下好像助眠效果,令人浑身酥麻。
“emmm……谢谢关心!”
我有点慌张的把手从他掌心抽了回来,然后快速转步往住院部大楼走去。
袁牧承的脚步声在后面紧跟着,忽然他开口问道,“你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都行。”
袁牧承垂眸认真思索了一会,“那就去‘北京亮’吧,那里食物品类多,一定会有你喜欢吃的。”
我斜瞪了他一眼,“去那么贵的地方干嘛?”
“哈?”
“害,我怎么忘了你是大老板呢,跟我这种打工人的消费观肯定不一样……”
袁牧承立即摆手道,“不,我不是什么大老板,就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老板,嗯。”
这个叠词把我逗笑了,忍不住调侃他,“有多小?”
“就小小的。”
“噢——小小的。”
话风莫名不对劲,袁牧承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轻微的羞赧。
“也…也不是很小。”
我笑意更深了,点头,“明白。”
电梯到达一层,话题顺其自然的结束了,先后走进电梯,密闭的空间只承载了两个人,气氛莫名有些暧昧起来。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皮革香,我不禁抬头望去,袁牧承来不及收回视线,四颗眼珠就这么黏在了一起。
视线里有一道无形的光波,传递着湿滑的、危险的秘密糖浆,整个过程会让人忘了呼吸。
待回过神时,心脏会快速跳动两下,人们通常会把这种感觉叫心动,但其实只是荷尔蒙在作祟。
有过经验的我率先从氛围中脱离,若无其事的整理着衣袖上的雪渍。
袁牧承就没那么自如了,他深邃的目光依旧锁定着眼前人,眼底涌动着明显的炙热。
“乔医生,明天温度会更低,你记得多穿点衣服,刚刚你的手很凉。”
“嗯……”
“你的围巾很漂亮。”
“谢谢…”
“我一会在病房等你吧,你好了叫我,我们开车过去。”
电梯门便开了,我急哄哄的走了出去,“好。”
袁牧承紧紧的跟着,像个怕走丢的孩子,然而他的身影足以笼罩住两个成年人。
那一嘴修剪整齐的络腮胡更是MAN的不能再MAN,怎么看也不是一个粘人精。
但他又实实在在的跟着我到了医生办公室门口,站定了半天才前往病房。
现在是十点半,属于上午的平静期,这个点如果不来新病人,那么就坐等吃饭了。
办公室里就只有老刘和叶紫妡,胡立凯大概率跟主任上手术室了。
我一进办公室,叶紫妡就放下了手上的事情,摆出一副惊诧和遗憾的表情。
“乔医生,你怎么会突然离职呀?”
正在书写病例的老刘抬眸斜睨她,无不带着一句无声的吐槽:你丫可真能装……
“没办法,院办说科室养了闲人,就养不了我了,只能被迫离职咯。”
讽刺被我拿捏到了极致,不仅攻击性强还维护了自己的面子。
叶紫妡果然脸色变青了,气也沉不住了,“你说谁是闲人呢?!”
我也不打算跟她打哈哈,“说你啊。”
都已经被开除了,谁还怕你?
“你!”
老刘丝毫没有要打圆场的意思,叶紫妡没有台阶可下,只能硬着头皮接话。
“你主治医师都没考上,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哼哼冷笑,“我没考上和你天天摸鱼有关系吗?”
“你说我摸鱼有证据吗?”
“我又不跟你打官司,需要什么证据?”
叶紫妡眼中透出明显的恼忿,“那就请你别胡说八道,不然……”
我接过她的话,“你就要告我?还是让你那个有权有势的老公继续整我?”
面对把话这样摆在台面上来说,叶紫妡明显不知所措,她既不能较真,也不能承认强权欺压。
没有人打圆场就是这么尴尬。
办公室陷入一阵古怪的安静,叶紫妡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想到了回击的方法。
“乔医生,你不要因为和男朋友分手就把气撒在我头上,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