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宫中。
正雍帝带着满腔怒火回到了寝殿,勃然大怒。
“啪!啪!啪!”
一件又一件瓷器被扔到地上,砸成碎片。
从项禛登基以后,这种事发生的越来越多,楚清宫内的太监、宫女都习惯了。
甚至因此特别嘱咐景德镇那边烧制比较容易砸碎的陶瓷器皿,方便正雍帝解气。
“混账,球囊养的腌膀东西,他怎敢,他怎敢这么做?!”
殿内不断响起正雍帝的咆哮声。
楚清宫内相苏培盛和妖人邬思道都默契的没有上前打扰。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正雍帝发泄了一通,而后气喘吁吁的蹲在帝座前。
毕竟快四十了,不比年轻人,折腾没一会就累了。
“咯吱!”
这时,邬思道才缓缓的移动轮椅过去。
正雍帝看见他过来,脸上露出苦涩表情:“先生。”
“你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做得很窝囊,没有权利就算了。”
“现在连臣子都欺负到朕的头上来了。”
“那个竖子想干什么?”
“聚拢了开国一脉,殿上杀人,无诏调兵,他要造反吗?”
今日清晨朝会,从景阳钟响起的那一刻开始。
多少情绪积压在正雍帝心头,让他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屈辱了。
先是辽东剧变,义忠亲王在后面耍阴招,小手段,再是贾桓逼宫,开国一脉联手发难。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贾桓带人扬长而去,留下烂摊子让他收拾,正雍帝心中多么憋屈。
邬思道沉吟着道。
“贾桓此子,的确不凡。”
“剔除隐患,整合开国一脉,这本就是贾家身为开国勋贵之首,应该做的事情。”
“太上皇和太祖削弱贾家,那是因为当初开国一脉独大,无人抗衡。”
“可如今,元丛一脉虎视眈眈,文官亦不为陛下驱使,还有义忠亲王在后紧逼。”
“整合过后的开国一脉才能对抗三者,这难道不好吗?”
“陛下以为贾桓不过十六岁,造反有何用?”
邬思道笑着说道。
天下可不是那么容易坐的。
别说是十六岁,就算是二十六岁都未必有人认可。
要想坐稳天下,那亿万万臣民,官员、士绅、军队,哪个好相与。
就凭贾桓,手里不过三千大雪龙骑,而大楚天下光是地方卫所三百,一百五十万人。
还有坐镇各地的亲王护卫,加在一起也有不下二十万人,金陵、神都数十万军。
自太祖重整大明江山,一统天下以来,近一百年,历经三代皇帝的不断经营,早已在民间树立了皇室的印象,贾桓现在要是造反,开国一脉及十万征东军必然反戈一击。
除非他疯了!
“那你说,他今日所为何意?”
面容阴沉,正雍帝沉声道。
他始终忘不了今天金銮殿上的那一幕,简直是毕生之耻。
迎着正雍帝的目光,邬思道笑了笑,说道:“不过是小儿意气。”
“陛下将其父从府内赶到了玄真观,这般作为,为人子如何能看得过去。”
“你的意思是他在替贾敬出气?”正雍帝似信非信的看着邬思道。
“当然。”
“陛下可曾从血滴子那得来贾府的消息。”
“贾桓其人虽年少封侯,但终究只是十六岁少年。”
“贾家最近被他闹了个底朝天,杖毙十几个家奴,甚至当堂杀人。”
“陛下难道不觉得今日之事和贾府很像吗?”
邬思道意味深长的说道。
闻言。
正雍帝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血滴子在贾府获取的消息的确不少,而那些消息,他也曾见过,只是没有像邬思道这般深究。
此时细细想来,那日贾桓于荣国府正堂杀人,面对的是一众贾府长辈,甚至还有贾母。
今日殿上杀人,面对的文武百官及皇帝。
前者为了给姊妹出气,后者若是说为贾敬出气倒是极为合理。
“先生前言何意?”
“贾桓既然是替贾敬出气,又怎能为朕所用。”
“须知义忠亲王那里,贾敬每年都孝敬五万两银子。”
“多亏了贾敬,将作营现在的规模,就连血滴子都比不上。”
“恐怕除了父皇的潜龙卫,天底下没有哪一只间者机构能比得上将作营了吧。”
说到这,正雍帝眸底掠过一抹杀机。
将作营的成立比血滴子早很多,那时候的正雍帝为了在太上皇面前表达恭顺的形象,根本不去捞钱。
因此,远远比不上十四皇子的发展速度,更何况十四皇子背后还站着贾敬,贾敬就代表了当时的贾家。
发展起来的将作营实力极为可怕,接连挫败了太子、八皇子,为十四皇子排除竞争对手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柱,就连正雍帝当年都曾差点陨落在将作营手中。
“陛下。”
“天下间何尝有真正的盟友?”
“无非是利益捆绑在一起。”
“贾敬支持义忠亲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后面的话,邬思道虽然没有说,但正雍帝已经听出来了。
要不是他苦苦相逼,贾敬何至于如此?
“其实,今日殿内发生的事情对陛下来说是一件好事。”
“???”
正雍帝脑海上冒出大大的疑问,被臣子欺负了,还是好事。
“兵部侍郎曹膺是义忠亲王一党少有的骨干,失去了他,义忠亲王就失去了插手兵部的机会。”
“就靠那些陈年旧将,义忠亲王能翻得起什么大浪?”
“再说了,经此一事,贾家同义忠亲王的合作算是彻底崩了。”
“难道这不是好事?”
邬思道补充道。
顿时。
正雍帝眼前一亮,剪除了义忠亲王,又把贾家成功拉回到了平行线上。
这么一说,的确是件好事。
“陛下,既然贾家不与义忠亲王结盟,那这便是机会。”
“只要能拉拢贾家,借助逐步崛起的开国一脉,什么文官、什么元丛都不在话下。”
听到这里,正雍帝不由得露出苦恼神色:“先生。”
“贾桓属石头的,油盐不进,要想拉拢贾家,何其难。”就在刚刚散朝的时候,潜伏在贾家内院的血滴子就传来了消息。
贾家两府得了贾桓的命令,于今日开始关府,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也就是说,就算别人想算计贾家,那也得有机会可寻。
“非也,非也。”
邬思道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贾家不同于贾桓。但拉拢了贾家的确可以让贾桓站到咱们这一边。何须非得亲自拉拢他本人?”
“陛下在楚邸便只有皇后、两名贵妃陪伴,登基以后更是勤政爱民,根本无暇顾及后宫。”
“后宫未免有些凋零,可以适当的添些新人,热闹热闹。”
这番话彷佛为正雍帝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
正所谓出嫁从夫,只要他能娶几个世家小姐,还怕拉不到队友吗?
“苏培盛。”
“宫中可有勋贵女。”
很快,正雍帝就想到了其中关键,开口询问。
“禀陛下。”
“贾氏元春,出自荣国府二房,其父是工部员外郎贾政,任女史。”
“吴氏芳,出自平西侯府,乃是平西侯吴应熊的嫡女,任典言。”
“田氏沁,工部侍郎田文镜之女,任典乐。”
楚清宫内相苏培盛更是机警,一下子将符合条件的宫中女子名字和户籍都念了出来。
话音刚落。
正雍帝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
三名女子分别出自开国勋贵、元丛勋贵、文官一脉,倒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