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凌霄宋夕颜的其他类型小说《地府归来,无情无义她杀疯了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陈家小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噗通!”宋夕颜猛地一头砸在地上,血从她额头喷溅开来,她通红着双眼高声回道:“民女!选第二个!”阎罗不由松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手中笔在生死簿上动了动。“宋夕颜,你既然应了第二个选择,只要你成功拨乱反正,所有与你因果相关之人,命数皆被吾所遮掩。”宋夕颜不由震惊抬头,随即明白,这是阎罗送她的礼物,她成为了阎罗在人间的一把刀!一只笔!从今天起,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连阎罗!都不会阻止她!“大人!民女......想改个名字。”她灿然一笑,国色芳华:“民女这一身血肉,早已在死时报答了父母生养之恩,姓名是他们给我的,民女不想叫宋夕颜了。”阎罗低头看她:“看你这样,是已经想好名字了?”她点点头,随即亮着一双眼:“民女,叫凌霄。”阎罗...
《地府归来,无情无义她杀疯了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
“噗通!”
宋夕颜猛地一头砸在地上,血从她额头喷溅开来,她通红着双眼高声回道:“民女!选第二个!”
阎罗不由松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手中笔在生死簿上动了动。
“宋夕颜,你既然应了第二个选择,只要你成功拨乱反正,所有与你因果相关之人,命数皆被吾所遮掩。”
宋夕颜不由震惊抬头,随即明白,这是阎罗送她的礼物,她成为了阎罗在人间的一把刀!一只笔!
从今天起,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连阎罗!都不会阻止她!
“大人!民女......想改个名字。”
她灿然一笑,国色芳华:“民女这一身血肉,早已在死时报答了父母生养之恩,姓名是他们给我的,民女不想叫宋夕颜了。”
阎罗低头看她:“看你这样,是已经想好名字了?”
她点点头,随即亮着一双眼:“民女,叫凌霄。”
阎罗大笔一挥,生死簿之上便有名字落下“女,凌霄,无心之人,寿,十年。”
从此刻起!宋夕颜彻底死去,而重生的人!叫凌霄!
随即,他掷给凌霄,“凌霄,此乃地府鬼差令牌,你有三次机会可求助吾等,十年时间,这人间,靠你了。”
凌霄接住令牌,随即五体投地:“凌霄!绝不负大人之命!”
......
阎罗殿,阎罗一溜烟飞了进去,一眼望到有人坐在他最喜欢的棋盘旁,一身白衣手持黑子,将棋盘上的棋局杀的稀里糊涂。
“哎哟!你这,这千古棋局,你不要乱下啊!”
阎罗急急忙忙冲过去,那人抬眼,淡漠眉眼间染上些许笑意:“你醉心棋道,人间事都被那妖魔搅的一塌糊涂了,我只不过是弄乱些你的棋子,你便如此着急,你再想想我呢?”
阎罗赶紧抢过来棋子,不由说道:“我已为你找好办法,那女子被人窃命,早已身具七杀命格,再一个,她与你......不是,与那人有旧,命数相缠,又是个坚韧不拔的人,有她在,那人不会再出问题。”
男人微微颔首,淡淡道:“若是你今日胡乱按下她,我就不会只是弄乱你的棋局了。”
阎罗一顿,随即认命道:“我自觉给她的东西足够多了......”
男人站起身:“她想做什么,便让她做,十年之间,不许阻拦她任何事。”
阎罗挠头:“我开始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和她因果无关的......”
他一抬眼,男人没了身影,阎罗不由一拍手:“你!你可别乱来啊!”
无人回应。
......
送凌霄回人间的鬼差不由开口问她:“凌霄,为何会起这个名字?”
凌霄抚摸了下空洞的心口,恨意冷漠之中终于露出些许笑意:“我其实忘了,我这一生也有过些好运的时候。”
冷冽的腊月天里,被暗害与人通奸的她为了活命逃离寺庙,逃亡之路饥寒交迫,被冻得好似要死去之时,朦朦胧胧间,一人伸出手来。
“天气太冷,莫要睡了。”
她睁开眼,那人手指纤长,很是瘦弱,单薄的皮下能看到清晰的青色血管。
他将长袍解下盖在了她的身上,摘下热水袋,送了她一包热乎乎的肉包子。
“一切苦难不过是世间历练罢了,我如今要离京了,你我哪怕只是一面之缘,我也看不得你死在我的眼前,你是个可怜的人,只是,或许我的日子也不会比你好过多少......”
他自嘲的笑了笑,却又看向她说道,“可我看得出来,你不想死,不是什么人都能做那悬崖之上的凌霄花,我却觉得,你可以。”
他轻轻笑着,鹅毛大雪落在他的肩头,却许久不曾化开,他的手很冷,他的身体也是如此。
那时她握紧了水袋:“我该!我该怎么谢你!”
他笑着摇头,“既然同是世间苦命人,便没有什么谢不谢的,我也不知我此去可否还能归来......”
她红着眼,“那我,总能知道你的名字吧!”
他失笑,下一刻却猛烈咳嗽起来,“咳咳!”,他急急忙忙用手帕遮住了嘴,可她还是看到了手帕上浸透的血,那血是紫色的。
他叹了口气,上马车之前,他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若是真的有缘再见,你便唤我长生吧,这是我亡母为我取的小名,自她逝去之后,便无人再唤了。”
他上马车之后,那热乎乎的水和包子让凌霄活了下来。
那一丝陌生人的善意,让凌霄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可凌霄没想到很快就能遇到贪图她一身血肉的张沅,丢了一条命去。
凌霄对鬼差笑着说:“我此去,一为复仇,二,便是救下恩公,将他的命数拨乱反正。”
“他是我上辈子唯一收到的善意,哪怕只是这一点,便足够了。”
鬼差提着灯笼叹了口气,“无心之人,无情无欲,上去之后,或许不比你之前的日子多好,你乃是活死人,不可承受太长时间的日晒,哪怕你不死,也会有极大的痛苦,切记着,你的痛觉并未消失。”
凌霄笑了笑,“大人与我说,我这具活死人的肉身,只要不是断手断脚都能恢复,既然如此,一点点痛苦能算得了什么。”
她伸出手,“后面的路,便要我独行了,我会记得你今日的嘱咐,待十年后我归来,再请你喝上一壶黄泉酒。”
鬼差不由顿了顿,他不过是几句好心的嘱咐,便能让眼前人记下,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将灯递给凌霄。
“凌霄,前路难行,一路顺风。”
凌霄手持灯笼,笑着点头,而后转身一步一步地踏出鬼门关。
风从她身前吹起,昏黄的灯笼刺入迷雾,染血的绣花鞋轻轻踩在雾气之上,再落下时,便踩得粗枝烂叶嘎吱作响,风吹起浓雾,几道火光从前方的雾中映照而来。
“砰砰砰”的铁锹与泥土发出愈发深远的响声,冷风一瞬刮飞了在桐木棺材之上的纸钱。
风越刮越烈,那家丁手中的火把一瞬被吹灭。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们害怕的尖叫一声,而下一刻,桐木棺材里,发出了尖锐的指甲挠木板的声音。
所有人吓得摔倒在地,“啊!有鬼!有鬼啊!”
“诈尸了!诈尸了啊!”
棺材板瞬间被轰飞!凌霄,重归人间了!
长梯数百阶,萧无极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刀片上。
御书房近在眼前,他依旧披头散发,亲生父亲的血沾染在他的脸上,透的他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
“皇孙殿下,请吧。”
深夜的御书房灯火不熄,汉王被拦在了外面,他听着里面响起了数声怒骂,响起了哭嚎与杂乱的瓷器碎裂的声响。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身子晃了晃,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按住自己的手腕把脉,良久,他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送开手时,汉王有些怅然,有些悲伤,更多的,是不甘和愤怒。
直到天边渐渐有些鲜红的光亮起来,一道瘦削的身影顶着一头的血从御书房内走了出来。
汉王三两步走上去,只见他的侄子苍白着唇,陡然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刻,萧无极再次一口血吐出,汉王急忙接上,却听萧无极低声说着,“带我走,离开这里。”
汉王回过头看到大太监蔡福在门前对他点点头,这才把萧无极带着离开了那里。
到第一道宫门时,萧无极一下脱力,跪倒在地。
汉王低头看着他,想要开口时萧无极却说,“九皇叔啊,陛下说,我父王,不入皇陵......”
萧无极笑着抬头,眼中都是泪,“陛下说,他谋逆大罪,我杀了他......”
“是大功一件!”
萧无极哈哈笑起来,“我,我活下来了。”
汉王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萧无极趴在地上,长发散乱落在地上,为白玉地板染上了血色。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九皇叔。”
“送我出去吧,陛下......把废太子府,赐给我了。”
说完这句话,萧无极再也撑不住,直接倒了下去。
汉王急急忙忙把他抱起来,回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望着这深宫,深深地,叹了口气。
“皇兄,我今日才知,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皇宫,吃人呐......”
......
永国公府,国公夫人从昏迷中清醒,有些呆愣地望着床边的帷幔。
“夫人?夫人你醒了!”
管事嬷嬷赵嬷嬷送药进来,看到她家夫人醒了赶紧走了上来。
国公夫人歪过头来,双眼有些迷离,“嬷嬷,我睡了多久?我怎么记得......”
她说着,恍惚记起来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
她去了一趟张府,为她那个没良心的女儿吊唁,却看了一场惊天笑话。
国公夫人顿了顿,“张家,可派人来了?”
赵嬷嬷扶着她起来,点头说着,“昨夜就派人来了,叮嘱着定要照顾好夫人您,还送来了不少补品。”
“对了,白夫人还送了这个。”
赵嬷嬷拿来一个信封,国公夫人却没动,她太知道这信封里是什么了。
也就是这个信封告诉她,昨日灵堂上那些笑话,并非空穴来风。
可她沉默良久,却问了句,“妙春呢?”
赵嬷嬷赶紧说道,“二小姐昨日守了您一夜,今晨去休息了,就在她的小院里呢。”
国公夫人愣了下,随即又问道,“姑爷前些时日,是不是去过张府?”
赵嬷嬷顿了顿,但还是点头,“是。”
国公夫人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罢了,她这一死,倒是给她妹妹和她妹夫多了些机遇。”
国公夫人接过信封,拆开便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东西。
里面有着数十张银票,剩下的,便是张府的一份承诺。
只要国公府不再追究宋夕颜的死因,只要国公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什么都好说。
国公夫人压下心中多少浮起来的些许烦躁,想着这封信能给她的姑爷送去的好处,能给她的妙春送去的利益,便又笑起来。
“张家倒是大方。”
国公府这些年靠她撑着这门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的夫君什么都不管,只知道沉迷美色。
国公府年轻一代的子孙,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妙春,就那个蠢笨又恶毒的宋夕颜,也只是有些她的血脉,却和她处处都不像。
“你说,要是宋夕颜听话嫁给我要她嫁的人,怎么可能落得这样的结局。”
“要怪,就怪她身上有那狗东西的血,让我看着就生厌,不喜!”
国公夫人为国公爷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可这两个儿子不上不下,说有大过也没有,说有出息,更比不上她的妙春。
但好在,这两个儿子和妙春的关系极好,日后也算是有所依仗。
赵嬷嬷点头应着,“可不是。”
国公夫人又说着,“这就是她的命,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和我们都没关系。”
她好似在说服自己,便又说了句,“这就算是,她还了我的生养之恩了。”
哪怕她只是养了宋夕颜不到两年,而这两年的时光里,宋夕颜不断地受到伤害,到最终,步入了死局。
“母亲!”
宋妙春知道国公夫人醒了,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也不再睡了。
“哎,妙春。”
国公夫人瞬间喜笑颜开,母女俩手握着手,宋妙春哭着诉说着自己的担忧,听的国公夫人最后一丝残存的良心也散了。
“不必担心,张首辅必然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你不如先想着,你和你夫君如何用他张府的承诺吧。”
国公夫人揉着宋妙春的手,靠着床边笑的满是慈爱。
这样的目光和语气,是宋夕颜从未体会到的。
“嗯嗯!多谢母亲!”
待宋妙春从国公夫人的房中出来,面上的担忧终于在拐角散去,她眯起眼睛,“宋夕颜已经死了,到底是谁还想给她鸣不平?”
她用力绞着帕子,想到先前她撺掇白夫人一起挖了宋夕颜的心,又联合了秦嫣然一步步将宋夕颜逼死的事情。
如今有这样不稳定的因素出现在张家的灵堂,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她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份隐患杜绝!
从她穿越到那知晓自己是养女身份而寻死的原身这时,她就知道,她和宋夕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必须抢走所有宋夕颜的东西,去辛辛苦苦操持那空荡荡的侯府,激励自己的男人上进。
而后,狠狠按死宋夕颜,让国公府的所有人只知道她宋妙春,而不知道那亲生的宋夕颜!
现在,她成功了。
你若要问她真的爱国公夫人或是国公府的那几个哥哥吗?
自然是假的。
从穿越到这儿开始,她扮演着宋妙春,从未有一刻暴露过自己的本性。
你问她爱不爱她的夫君?
两年的时间未曾生下一儿半女,侯府那尖酸刻薄的婆母一日日喂她苦药时,她的夫君只是会哄着她多喝一些。
若非他没有拈花惹草,到还算得上忠心,比起这古代其他的男人都要好许多,她早已谋划着要做个寡妇了。
还费心费力去维护什么恩爱夫妻。
她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抢来的,所以迫切地要按死宋夕颜,迫切地要将一切不稳定的因素清除出去。
“巧红,你也去查一查,那个侍女,阿朱,她现在在哪。”
张府的人说那阿朱肯定死在了护卫的手里,可若是死了,那大闹灵堂的人带走她做什么?
若是还活着,阿朱就是那人最大的破绽。
说不定,找到阿朱,也就找到了那人!
她的丫鬟巧红点头,“是!”
宋妙春已经演完了母女情深,如今要回侯府补觉去了,却不想她才出门,国公府外就来了两个老人。
“求求您!求求您让我们见一见国公爷吧!”
“我家孙女在府上做工,之前每半个月都回家一趟的呀,如今已经两个月了,还没有消息。”
她瞥了眼那衣衫褴褛的两个老人,不由嗤笑,孙女?怕不是被她那个便宜老爹看上了吧?
母亲两个月前好像杖杀过个爬床的小丫鬟,大概就是这俩人的孙女了。
不过蝼蚁而已。
门房粗鲁地将两个老人打了出去,大街上的人站在远处看着,没有人敢上前帮忙。
凌霄就是这个时候路过的。
她撒了一晚上的纸,找了许多的乞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国公府。
一抬头看到了这门房欺辱老人,她眯起眼睛,左右看了看,直接拿了个棍子走了上去。
“狗东西!就你们还想见国公爷!真不知道自己骨头有多硬!”
人高马大的门房终日受着贵人们的气,如今有两个不长眼的老太太老头送上来,正是发泄的好时候。
他们正要几脚再落在老人家的身上时,“砰!”的一声巨响,又带着巨大的疼痛,直接将他们打飞了出去!
凌霄两棍子给门房全都打得摔在地上起都起不来,拉起两位老人才知道是他们的孙女失踪了。
他们的孙女是良籍,哪怕卖身进国公府,按照律法也绝不是能随意打杀的命。
凌霄几乎很快想明白了可能造成的原因,她看着那高高的国公府牌匾,拉着两位老人先行离开了那里。
“老人家,你们如今去,只是又送两条命罢了。”
凌霄给了他们一条手帕,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却一下给凌霄跪了下来。
老婆婆哭着说,“姑娘啊!我家孙女才十五岁,若不是我们两个没用,生了病,赚不到钱,也不能让她卖身做丫鬟的呀!”
“我家大丫是个懂事的呀,她做事小心,干活麻利,定是不会出错的呀。”
“我求求您!我求求您帮我们找找她!”
凌霄顿了顿,叹了口气,“老人家,我可以帮你们,但如今不是时机,尚且不知你的孙女如今如何,这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哪怕你的孙女真的......”
“短时间内,谁能拿他们有办法?”
她伸出手,将两个老人扶了起来。
“听我的,我们暂且蛰伏,不要以卵击石,我与这国公府也有仇,我恨不得让那高高在上掌握我生死的人现在就去死。”
“可我现在杀不了他们。”
“既然如此,多等上一段时间,我们拼个可能,不好吗?”
老婆婆看着凌霄,却红着眼说,“可我家大丫,还活着吗......”
她问出这句时,便有了答案。
若是还活着,怎么可能这么久没消息。
那孩子最是念家,就算是出了事情,也会想办法传递消息的。
“刚刚看着,就在这边呢!”
国公府的侍卫追了出来,凌霄和两个老人见状先离开了那里。
凌霄这才知道,两个老人生活在京城南边的破巷里,都姓黄,那里,是整个京城最破败最贫穷的地方。
也可以说,是京城的“难民营”。
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因为混乱,时常出现偷盗、流血事件,但京兆尹不管。
也可以说,没人管那里,只要不出现太严重的事故,官府懒得管。
凌霄意识到,那里或许才是她的落脚点。
“老人家,我叫凌霄。”
她说着,“我与妹妹阿朱无处可去,或许还要两位帮忙找个小院子让我们住一段时间。”
阿朱的容颜太多人见过,若是有人从阿朱作为突破口,一旦阿朱暴露了,怕是再难活。
而她如今的伤势,不能长途跋涉,必须在京城养着。
凌霄想着,至少养两个月,再把这孩子送出去。
相互搀扶的两个老人不是没有良心的,他们知道若非凌霄今日在,他们早已死在了那些门房护卫的脚下。
“姑娘,这都好说,好说。”
因而等阿朱醒来时,她的身下垫着好几层虽然破旧却干干净净的被褥,身上盖的被子很暖和,和煦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的她身上暖洋洋的。
“嘶。”
她想起来,却牵动了伤口。
“哎,阿朱啊,别动。”
黄婆婆听到了声音端着药进来,赶紧让阿朱躺下,“你家阿姐有事情出去了,你且好好养着,她晚上应该就回来了。”
阿朱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人,不由眼睛一红,“夫人......”
她点点头,“这里,是,是阿姐寻到的地方吗?”
黄婆婆点点头,“是呢,她走之前特地叮嘱我要让你喝了药好好休息。”
阿朱接过药,混着眼泪咕嘟咕嘟地喝了。
她沉浸在夫人还没死的喜悦之中,于她而言,只要夫人还活着,她在这世间便有了意义。
黄婆婆看着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又想到了她家的大丫,侧过头擦了擦眼泪。
“好孩子,休息吧。”
而凌霄呢?
她安置好阿朱后听到了铃铛声,急急忙忙去寻她家长生孩子殿下了......
凌霄也没想到,只是一晚没见,萧无极的头发之间,隐约可见斑驳白发。
他穿着宽大的袍子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一株枯死的玉兰树,风吹着他的发丝飘扬,吹着他瘦弱的胳膊在袖子中依稀可见。
“凌霄,你来了......”
凌霄坐在了萧无极的身边,听到他呢喃一般说着,“我父王,死了。”
“被我杀的。”
凌霄一愣,看到萧无极自嘲一笑,“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原以为,这里就是我的家。”
“可现在我却觉得,这世间没有一处是我的家了......”
......
天渐渐亮了,朝霞血红,早市还未热闹起来,烟雨楼中,已有人提着三个脑袋丢在了烟雨楼的桌上。
她戴着黑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波澜不惊且冰冷的双眼。
“我,要入烟雨楼。”
烟雨楼内众人皆愣了,等看清楚那三颗脑袋居然是作案无数的江洋大盗三兄弟,一瞬又都热闹了起来。
“这可是一流高手!三人为阵,极难解决,此人看着年纪不大,居然有如此武功!”
“看!副楼主出来了!”
凌霄的眼神终于移过去,看向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人。
他戴着半张银色花纹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的唇单薄,微微一抿,倒是先显露出些许杀气来。
“揭了榜,成功杀了目标,阁下已经有了入我烟雨楼资格。”
他站在楼梯的拐角停下来,伸出手,对着凌霄勾勾手指,“上来吧。”
凌霄手指擦过茶杯,看着这如同唤狗一般的唤法,下一刻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投掷而去!
那男人微楞,抬手欲接之时,却先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风,随即侧身,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那茶杯居然在楼梯之上砸出个大洞,更从洞中冲向了墙壁,又是“咚!”的一声,整个茶杯嵌入墙中。
而这一番,茶杯居然毫无裂痕!
男人再回过头时,眼中有些惊骇,沉吟片刻,便抬脚走下来,亲自请凌霄上楼。
凌霄此刻才起身,跟在男人身后上了楼。
凌霄要入烟雨楼之时,皇宫之内,萧无极正跪在金銮殿之前,他的脸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深秋的日光并不暖和,他跪在冰冷的白玉石板上,只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脊背挺的笔直,他控制不住肌肉的颤抖,却能控制住他的傲骨。
哪怕再狼狈,他也不堕皇孙之名。
“皇孙殿下,您还是回去吧,陛下......不会见您的。”
太监前来通传,萧无极低下头,抬起双手匍匐跪在地上:“陛下!臣九死一生从辽西回来,不求其它,只想再见陛下一面!”
太监无奈:“皇孙殿下,如今一切已成定局,陛下心善,并未牵扯于你,有长公主为您求情,您依旧是皇孙,不要再多口舌了!”
“若不然,这最后的情谊,怕是也要没了!”
萧无极趴在地上,情谊?他与陛下哪里来的情谊,从母妃的死,到父王被废,外爷被诬陷通敌叛国,而他被下毒、刺杀,九死一生的时候,他也未曾感受到过陛下的情谊!
如今,他的外爷就要在午门斩首,他的父王因为求情被关在天牢,而他跪在这里,却什么都做不到。
“陛下......”
“萧无极,起来。”
有人走到了萧无极的身边,他一身亲王服饰,看着年纪并不比萧无极大多少,十分尊贵俊美。
正是大庆汉王,萧凤林。
“你这条命若还想要,便起来,从这里走出去,不要再为那通敌叛国之徒说上一句。”
萧无极抬头,看到来人时,他偏过头去:“不劳皇叔挂念,我没死在外面,皇叔应该很可惜吧。”
萧凤林笑了:“你的生死本王并不在意,只是看在你父亲与我的兄弟情谊劝你两句。”
“萧无极啊,你如今的模样,怪不了任何人。”
他伸出手,一巴掌拍在了萧无极的肩膀上:“要怪,就怪你自己!”
萧无极嗓子一痒,不受控制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来,紫色的血喷洒在白玉地面上,如此刺眼。
萧凤林一惊,随即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你如何中毒了!”
萧无极冷笑,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托皇叔的福啊......”
他话还没说完,便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昏过去之时,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衣袖中的铃铛。
“叮铃铃!”
凌霄猛地站起来,烟雨楼的副楼主吓了一跳,急忙拿起来身前的卷轴防身:“你......你若是选不出来,我们再......”
却不想凌霄直接将他手中的卷轴抢了过来:“我就选他了,我会提着他的脑袋回来。”
副楼主一顿,眼中还遗留着惊诧:“你可知......”
凌霄瞥了眼卷轴之中的名字,“我知道,他乃是亲王,但我不在意,也不惧。”
这位亲王的气运......
不比长生殿下的气运好到哪里去,哪怕他与自己并无因果关系,杀了他,也能被遮掩一二。
“哎!等等,每个如烟雨楼的杀手,都需要有个代号,你,你可曾有中意的名字?”
凌霄拿了卷轴就要走,副楼主急急忙忙拦住她,凌霄顿了顿,随即开口答道:“清道夫。”
副楼主愣了下,脖子向前一伸,“什么?”
凌霄收好卷轴,打开了窗户,迎着霞光冷冷道:“人间清道夫,斩尽妖与魔。”
这下,副楼主是直接呆了,他不太明白,不明白这女子到底为何而来,一身杀意,染尽人间血,却说,要斩妖除魔?
用杀人来斩妖除魔吗?
那她可知晓自己要杀的是什么人?
大庆汉王,军功卓绝,多少人倾慕于他,哪怕如今深陷权力之争,也没人敢接这一单,这人才来却毫不犹豫地接了!
到底是不知道汉王的地位,还是她心中要坚持的东西比这位更重。
想到凌霄刚刚要以这单换取的消息,副楼主顿了顿,“你!若是此单不成,你还有机会!”
凌霄翻窗的动作停了下,随即点头:“多谢。”
她翻身而下,踏着晨光步入街道,在阳光照耀之下,缓缓消失在人群之中......
......
去辽西的这两年,萧无极无时无刻都在被折磨,身体被毒折磨,精神被一次次地失去和无力而折磨。
如果不是外爷被诬陷通敌叛国,他不会从辽西不顾一切地赶回来。
也就不会被人杀死所有的亲信,被抓入京郊大营的地牢里,受尽折磨。
他的毒日夜侵蚀着他的身体,哪怕他没有死在大营内,早晚也会死于中毒。
所以在地牢见到杀手的那一刻,萧无极是真的想死了。
他活不下去了。
可就在那时,凌霄来了,而现在,萧无极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他身边的女孩。
她一身黑衣,面容绮丽却分外的冷漠,只有看向他时,眼中才露出些担忧和关心。
“长生殿下,你还好吗?”
“哗啦啦!”
纸钱被一叠一叠地吹起来,灵堂中宾客迎来送往,张沅跪在棺木前,悲伤得不能自已。
火盆中的火焰愈发猛烈起来,照亮了张沅泪流满面。
宾客无一不动容,为张沅的深情而感慨。
“轰!”
火光高高烧起来,冷冽的风一瞬刮在了凌霄的脸上,她尾随萧无极,看他进了天牢之后并未出来,而汉王居然没有进天牢,而是调转马头。
她想看汉王要做什么,却不想汉王居然来了张府。
而张府正在吊唁的,可不就是宋夕颜?
真是讽刺。
她居然亲眼看到了张沅这个将她吃干抹净,连身后事都要利用的狗东西,为她操办的丧事!
“节哀啊!”
“不要太过伤神。”
宾客们劝慰着,离开灵堂便说着:“这福薄的人啊,就是享受不了好生活,要我说,宋夕颜这是被自己克死的。”
“可不是,德不配位,她凭什么做人家青玉公子的夫人啊。”
“哎!别说别说了,永国公府的人来了!”
立于墙上隐于树中的凌霄一顿,随即便看到了在张府大门缓缓停下的豪华马车,其上正印着永国公府的印记。
“夭娘啊!怎么就这么离我而去了啊!”
国公夫人哭着从马车下来,踉跄着险些摔了下去,她通红着眼,泪不断地掉,看着那叫一个可怜。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怕这宋夕颜也没在国公夫人膝下多久,亲生的母亲就是不一样,你看看哭的。”
“那你说起来这个,陆府可没有派人来,他们养了宋夕颜十几年,不见有什么情谊。”
“那不还是因为宋夕颜顽劣?不仅顽劣还心思歹毒,人家来做什么?”
凌霄如今耳目通明,听的实在过于真切了些,这园子里的任何人说出的每句话,她都能听得到。
只是听到这些话,她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嘲讽。
尤其看到国公夫人卖力的表演,来到灵堂之上和张沅好像要比个高低的哭声,凌霄就更想笑了。
他们的哭,不过是演给别人看的,未曾走过真心,未曾心思颤动,这根本不是来吊唁,他们是来观赏终于将她这个累赘丢下的结局。
“忠勇侯携夫人到了!”
国公夫人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听到外面的通传,她一愣,急急忙忙站起来向外看去。
一粉衣女子迎着各色宾朋,被自己的夫君手挽手,轻轻扶到了灵堂。
“母亲!”
来人,正是宋妙春。
她哭着松开夫君的手向着国公夫人奔去,母女二人手牵手,泪洒灵堂。
烛火越烧越旺,宾客们称赞着忠勇侯夫人的情谊深刻,称赞着国公夫人与她的母女情深。
好好的灵堂,变成了她们的戏台子。
凌霄深吸了口气,“若我如今就这么看着,实在是窝囊了些。”
既然这些人连她死后的丧事都不曾放过,她又何必给她们这个机会,让她们赚到这个脸面呢?
凌霄一跃而下,汇入丫鬟之中,向着张府后院去了。
而她关注的汉王,此刻正与首辅大人端坐正堂,简单寒暄两句,表达了怜惜之情,话题便从死去的四少夫人身上,引到了今日被斩首的定国公身上。
“张首辅有所不知,这次的案子刑部办的漂亮,陛下更是满意,偏偏那些没脑子的武将,总是要找些麻烦的。”
汉王笑着:“本王也是行伍之人,看不得他们那些蠢样子,更不想因为这些事烦扰到陛下......”
张首辅这么一听哪里还不明白,汉王有意保住定国公一脉的士兵将领。
这汉王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没想到此刻居然愿意为他们伸出援手。
是为了定国公,还是他想要贪图这些兵力?
“王爷说笑了,大庆稳固,也是因为有将士在边疆无畏生死,守卫我们大庆啊。”
张首辅摸着胡子:“些许小事,确实不能惊动陛下啊。”
二人相视一笑,同时举杯相碰,倒是谈的宾主尽欢。
直到......后面忽然传来数声尖叫,随即又传来更多的嘈杂之声。
张首辅皱眉,张府管家急急忙忙地敲门进来,“老爷!出事了!”
张首辅对汉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汉王点点头,示意张首辅去处理处理情况。
管家附耳对张首辅说着:“老爷,宾客游园,发现了数具尸体!”
张首辅瞪大眼睛:“什么!”
张家的园子在京城所有园林之中都是排得上号的,哪怕是深秋,也有盛开的鲜花,小桥流水,别有风情。
这说是丧事吊唁,宾客去灵堂走一圈,或者根本不去灵堂,便被带着参加宴席。
这丧事办的热热闹闹,根本就不是丧事,而是张府开的盛会。
因而,也有宾客酒足饭饱,去那园子里走一走,看一看,谁知道这一看,看出来数具尸体!
凌霄隐在树林之中,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了那些尸体之前,连在灵堂的人也被惊动向这边来了,唇角勾起。
园中的花草树木长的极好,还有一层原因便是她的前婆母白氏分外喜欢将那些打杀的下人尸体埋入其中,做肥料。
知晓这一点的原因,还是因为白氏打杀了她的侍女小英,她追着查看时,才知道小英被埋在了这里。
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果然,她昨夜杀的那些人,如今也被埋在了这里!
趁此机会,凌霄进入了灵堂。
连张沅也被吸引走了,如今灵堂之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火盆里渐渐熄灭的火焰,和空荡荡的棺材。
凌霄捧着一叠叠的书信,不由勾唇一笑。
“真是没人在意你啊,也好,给了我充足的时间!”
她说着,将手中书信一瞬撒开,三两下扯断灵堂内的白布,取血!以手指为笔!以血为墨!
她要写!写这宋夕颜悲惨一生!
写这张沅人皮兽心!
写这秦嫣然知三当三!
写白氏心狠手辣!
写张家!沽名钓誉!
血腥气在灵堂之内弥漫开来,“哗啦啦!”白布被风吹响,鲜红的血字在阳光下摆动着,字字带血,字字诛心!
她起身之时,满手鲜血,灵堂外再次传来些声响,凌霄迅速躲了起来。
却不想......
她看到了一个瘦弱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看到屋内的一切,小丫头瞪大了眼睛,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她哭着:“四少夫人!”
她手里捧着一叠纸钱,对着那灵位和棺材叩拜三次,再抬眼时,眼中便已经是坚定。
她笑着说:“是您显灵了!是吗!”
“四少夫人,阿朱是您救的,若是没有您,阿朱早被秦嫣然杖杀,阿朱的命是您的!”
“今日!阿朱便为娘子......为您!讨个公道!”
凌霄愣住了,她记起来了这个小丫头,是个三等的小丫鬟,一次冲撞了秦嫣然,险些被杖毙,是她说了两句,救了她的性命。
可这件事,她做完之后便忘了。
“这是什么!”
张沅和宾客们又回来了,张首辅为了府中安宁,封锁了园子,白氏让张沅急忙带人都回了灵堂。
汉王知晓外面的情况,巧了也被带来了灵堂。
谁想到这一出去看了个热闹,灵堂内,倒是迎来了个更大的热闹!
那瘦弱的小丫头看着所有宾客中最荣华富贵的汉王,匍匐跪地,举起那血字白布。
“求!汉王殿下!为我家娘子做主啊!”
凌霄的手颤抖起来,那小丫头凄厉地喊着:“张沅杀妻挖心!早与秦嫣然苟合!娶我家娘子!只是为了让我家娘子做药引!”
“张府大夫人!助纣为虐!为防止暴露,更将所有涉事之人全部杀害!”
阿朱认得,认得那汉王。
从她偷听到张沅的话开始,到丧事进行时,她都在门口偷偷瞧着这些宾客。
她年纪不大,只是个卑贱的奴仆,在她的心里眼里,只明白位高权重之人,才能为她的四少夫人做主!
她年幼时被人当牛做马,从未有人在意过她的生死。
那样好的四少夫人!为什么!为什么就偏偏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外面!
到最后,她的心!还要被张沅给那秦嫣然!做药引!
“这些!全都是张沅与秦嫣然私通苟合的证据!”
高高挂起的白布之上,男女之间情意绵绵的信件,一张张,全是张沅与秦嫣然的通信!
所有宾客都惊呆了,汉王更是震惊于这事情的发展方向。
张沅整个人发抖起来:“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白氏终于赶到,看到灵堂这般模样,惊得气血险些逆流,但她很快作出反应。
“好你个!背主求荣!诬陷主子的刁奴!”
“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乱棍打死!”
宋妙春抬眼看着这灵堂内的一切,赶紧又看向了国公夫人。
而国公夫人瞪大眼睛,看着那白布上的一个个血字,不知为何,居然心脏绞痛,下一刻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母亲!”
灵堂乱成一团,白氏发了狠,那些张府的侍卫直接冲了上去。
阿朱还在喊着:“求汉王殿下!为我家娘子做主啊!”
“她不该死!她不是染了天花!她是被人剖心而死啊!”
“张沅和秦嫣然乃是共谋!”
侍卫擒住阿朱,对她拳脚相加,阿朱只来得及用手护住她的脑袋,哪怕被打,她还在喊:“求汉王......殿下!为我家!娘子!做主!”
“噗呲!”
有刀一瞬刺入了阿朱的身体,血从刀尖绽放开来。
阿朱一口血吐出来,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她吐着血,红着眼,向那棺材前的灵位看了过去。
“夫人......”
阿朱这一生,不曾遇到过像夫人这样的好心人,被夫人救了之后,她吃上了人生第一顿饱饭。
吃到了最好吃的糕点。
哪怕那糕点,只是夫人做多了,张沅不要,才赏赐给了她。
她没用,亲眼看着夫人被他们扭送去了城外,还真以为,夫人是得了病。
是阿朱没用,有这样好的机会,却没办法为夫人伸冤。
可阿朱忽然愣了下,她的眼前,怎么出现了一身黑衣的......夫人?
下一刻,那黑影一把将她抱起,刀在她的周身转了一圈,切开了围在一起的侍卫的脖颈。
血四处飞溅,阿朱被抱着,一瞬冲出了灵堂。
血不断地从阿朱的身体内流出来,抱着她的人面纱被风吹起,露出了那张漂亮的脸。
阿朱呆了:“夫人......”
凌霄捂住了她的伤口,垂眸看她:“不要说话了,我带你去疗伤。”
凌霄的速度实在太快,灵堂众人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过,那死了的侍女尸体不见了,侍卫死了一圈!
“啊!闹鬼了!闹鬼了!是宋夕颜!”
张沅短时间内被连续刺激,高压状态下居然失态跌倒在地。
众目睽睽之下出了人命案,哪怕是本来置身事外的汉王,如今也要牵涉其中了。
再一个,灵堂之上那白布血字写的内容,那小侍女的泣血控诉,以及那些情意绵绵的信件,在场的宾客们又不是傻子。
如何......
不知道其中有蹊跷啊!
白布在风中摇晃着,白氏尖叫着命人前去摘下,宾客们四散奔逃,生怕厉鬼索命。
那血字明明白白地写着!
“张沅杀妻剖其心!吞人血肉吃人心!
秦嫣然与其苟合!奸夫淫妇丧良心!
百年张家沽名钓誉!游园之内埋尸无数!
奸恶之徒遍地!妖魔纵横人间!
厉鬼前来索命!定要张府!鸡犬不宁!”
......
京郊大营,地牢内。
“咳咳咳!”
最深层的暗无天日的房间内传来轻轻的克制的咳嗽声,可随即,那人像是克制不住,几声剧烈的咳嗽声便传了出来。
下一刻,一盆混着泔水的米汤被丢了进去,所有的饭菜都被丢在了地上。
“砰!”有人抓着栏杆露出一张倒三角脸,尖嘴猴腮,笑的如同地狱恶鬼。
“堂堂皇孙,如今这副模样,真是......”
可他两句话下去,背对着他的青年不为所动,窗口透入的些许昏暗的光芒,居然能透过青年单薄的衣衫,照出他瘦削却挺直的影子。
青年只是低下头,哪怕恶臭弥漫,哪怕昏暗无处不在,他也只是伸出手,轻轻叠了叠手中咳血的手帕,将染血的一面遮掩。
青衫单薄,公子如松。
哪怕在地牢待了两天,他的手依旧白净,他连眼神都没有给这差役,抬眼,看向了唯一投入些光芒的窗口。
“草!你一个将死之人!你神气什么!”
“你以为老子不敢进去对你动手是吧!”
差役被彻底惹怒,居然拔下腰间的钥匙,两三下打开了牢狱的锁,快步冲了进去。
“你个狗娘养的!”
差役对青年伸出手,下一刻只听到“啪!”的一声巨响,青年被差役一瞬扇到了泔水的那一边,衣衫染上脏污,脸上飞溅了些泥水。
他倒在地上,被打的脸很快红肿起来,修长的手指掐进泥土里,他挣扎了两下,努力将自己的脸从地面上移开。
“砰!”
差役一脚踹了上去,踩着他的脑袋将他重重碾回了泥水里。
“你外爷马上要被问斩了!皇孙殿下!你那个废太子的亲爹,如今应该在御书房外跪着呢吧!”
“你也马上就要死了,你对我神气什么!”
他如玉般的容颜被染上脏污,闭上眼睛,不去听,不去看,好似闭上眼睛,他就能度过这段难挨的时光。
“草!成哑巴了是吗!”
差役气的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怒极就要挥舞拳头再次打在皇孙殿下的身上,可下一刻,只听“噗呲!”的一声,热血猛然喷溅在了皇孙殿下的脸上。
他略微一愣,睁开眼睛看到尖锐的刀尖出现在了他的鼻尖。
“噗通!”
差役被杀,皇孙殿下也随着倒了下来。
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穿着一身黑袍,拿起匕首在袖口轻轻擦血,面罩下的那双淡漠的眼睛打量着他,并不言语。
皇孙殿下支撑起身体,缓缓坐起来,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脏污,“您请等等,我整理下衣冠,若是这般杀了我,我的母亲见到会心疼的。”
来人不由冷笑:“皇孙殿下,萧无极?还真是如同传闻一般,是天上谪仙落凡尘,如玉如画一般人。”
大庆皇孙,废太子嫡长子,大庆曾经的妖孽天才,如今的......阶下囚,笼中困兽。
萧无极失笑:“都是些以讹传讹的瞎话罢了,我只是个将死之人,无名,无份,能活到今日......”
他端正坐着,抬头对来人一笑:“已是活不下去了。”
“若是您看着那些瞎话的面子,能赐我个痛快,便多谢了。”
“待去了地府,我会为您祈福的。”
杀手都愣了,如何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萧无极的嘴里听到这些。
“你,真是个怪人,我也是听命行事,老皇帝信天命,这天命传言就是你的免死金牌,若是今日你不死,怕是日后难杀,皇孙殿下,一路走好。”
杀手说完,银光一闪而过,萧无极闭上了眼睛,坦然面对死亡。
也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随即“轰隆隆!”的更多巨响在外面传了进来,而后,一道青色的身影猛地突破石墙,瞬间出现在了萧无极的前方。
只听一声怒喝,“谁敢动我恩公!”
“噗呲!”
匕首刺入她的体内,血却不见飞溅而出。
杀手被此怪力神迹惊得失了神,再回过神时,脖颈直接被擒住,骨裂声响起,他连来人都没看清楚,脑袋便直接掉了下去。
“恩公!走!”
听到声音,萧无极睁开眼睛,只觉得一股怪力环住了他的腰,将他直接旱地拔葱一般拔了起来,随即带着他从那透着亮光的大洞里逃了出去......
等等!大洞!
地牢里哪里来的大洞!
这大洞从地牢的入口到他的房间,突破了重重关隘,最终突破了他这房间的边缘,硬生生从地底和墙的边缘撞出来了一个大口子。
而此神迹的创造者,当然就是我们的凌霄了。
她撞破了最外围的大洞之后急急忙忙地撤回来,挡下了杀手的一刀,再晚一些,她的恩公就要被人割喉了!
感恩阎罗大人,感恩地府,无上神力,比她想的还要厉害许多!
狂风从萧无极的身边吹去,小小一个的凌霄并不能挡住全部的风,萧无极活了下来还是不想再寻死的,便只能低下头来,小心翼翼地靠近凌霄的脑袋,双手抓着凌霄的衣摆,整个人蜷缩在了凌霄的怀里。
皇孙殿下身高八尺,如今却瘦弱的好似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走了。
身后的弓箭不断射来,却一根都没挨到皇孙殿下的身上。
他认认真真看着这个突如其来闯入他地牢的少女,看着她依旧稚嫩的容颜,看清楚了她的模样,不由眼神微动。
离开京郊大营数十里,凌霄还是不放心,但她也不能乱跑,先将萧无极放下之后向他半跪行礼。
“皇孙殿下,一时情急,冒犯您了。”
萧无极坐在树桩上,被她忽然的郑重惊得双脚向后一缩,脚跟靠在了一起。
他的嘴唇动了动,随即摇头,凌霄看到了萧无极身上的脏污,急急忙忙从怀中拿出来帕子递给了萧无极。
萧无极垂下眼眸,眼尾却泛红。
他接了帕子,仔仔细细擦着他的手,擦着他身上的污渍,两人就这样一句话都没说,可萧无极从未感受过如此的安全感。
他擦干净了脸,才抬头看着凌霄,他努力想控制自己的声音,却还是带着颤抖:“你,你怎么,来救我了?”
凌霄抬眼,再次看到恩公,已经过去了两年的时间。
恩公比先前更加瘦弱,精气神好似一吹就散,干枯的身体里恍惚没有了任何的希望。
他的生命之火,微弱的随风摇摆,双眸中看不到光彩。
哪怕凌霄已经是无心之人,还是感到了不舒服,她说:“我......恩公,或许你不记得,你曾救过我,我如今孑然一身,没有什么牵挂之人,唯有恩公,你的恩情我不能忘,我......若是你遇到危险,我就会出现。”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凌霄想到阎罗送她出来之前和她说的话。
“你与萧无极不可有过多的牵连,但你与他命数相连,一旦他出现危险,你就会感知到,他是个有能力的人,只是被人窃取气运,失了机会。”
“而你,如今便做他的机会。”
“不过我说的牵连,是明面上的,你已是无命之人,乃是这死局之上唯一不受束缚的活棋,要拨乱反正,他的命至尊至贵,一旦与你牵涉过深便会影响他的恢复。”
“但你依旧可以暗中守护,尤其牢记一旦发现是谁窃取了萧无极的气运,要尽快!将这妖魔斩杀!”
所以凌霄看着萧无极,顿了顿:“皇孙殿下,您可以,把我当作您的,暗卫。”
萧无极嘴唇微抿,看不清情绪:“哪里有自封暗卫的。”
凌霄看着他:“那殿下......”
萧无极忽然开口:“我记得,你和你说过,若是有缘再见,你唤我什么?”
凌霄一愣,下意识说道:“长生......”
凌霄看着萧无极,她的恩公竟然记得,记得她是谁,记得他们的约定。
萧无极笑了起来,笑的灿烂,好似昙花一瞬开放,惊艳了月色,惊艳了世间,可无心的人愣了愣,不太明白萧无极为什么忽然笑了。
她只是感慨,恩公实在貌美,这容颜非凡间之人所能拥有的。
萧无极点点头:“嗯,你叫什么?”
“凌霄!”
萧无极呆了呆,他的双手一下握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你叫,凌霄?”
凌霄用力点头:“是!”
萧无极眼眸颤动,随即,他低下头,“好听。”
“殿......长生殿下,我该送你去哪?”
萧无极听到了凌霄的话,抬头望着月色,不知为何,他心中涌起些期望。
这些期望,让他改了主意。
他,还是想活着。
“去长公主府吧,姑姑是唯一能救我的人了。”
也是唯一他能求取机会救下外爷的人,既然他活了下来,也该为父王和外爷想想办法,哪怕,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他家破人亡,或许谁也救不了,可他也该想想办法。
凌霄立刻点头,随即两步走上来,在萧无极不自觉后撤的时候一把抱住了萧无极的腰,而后带着他就飞了起来!
“长生殿下,我不能在你的身边待太久,但是你放心,你若是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来找你。”
“好,那我......”
“若是你想见我,便拿着它。”
凌霄塞进萧无极手中一串红铃,“只要你摇晃它,我就能听到,我就回来见你。”
萧无极愣了下,有些不可置信地摇了两下“铃铃铃”,红铃发出清脆声响,凌霄耳朵发痒,已然接收到了信号。
这红铃是阎罗给她的法器,与她说叫同声铃,方便她可以被萧无极随叫随到。
“无论多远吗?”
萧无极垂首看着这小巧漂亮的红铃,哪怕不可置信,今夜遭遇的一切本就如同梦一般,他如今......确实也不想从梦中苏醒。
“嗯嗯!”
城墙在凌霄的身前好似不存在一般,很快就将萧无极送到了长公主府。
凌霄作势要离开,萧无极忽然开口:“你,好好休息......”
萧无极想说的其实不是这句,但无心之人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绪波动,她点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随即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殿下?是皇孙殿下!”
长公主府的人看到了萧无极的身影,惊喜地喊着,萧无极下意识将红铃收入袖中,转过身笑了笑,再回首早已没有了凌霄的身影。
长公主府的人鱼贯而出,萧无极被迎了进去,他紧紧握着红铃,直到此刻才终于感受到,他死里逃生,保下了他这条命。
凌霄......
她为何,改了名字?
这两年在京城,她发生了什么?
她有了一身的武功,已经有了自保之力,而非像是他一般,飘零世间,次次被人打压、刺杀,亲近之人皆横死。
他原以为自己活不下来,可现在,他活了下来,那也该为自己,为还活着人亲人谋算些了。
凌霄,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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