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笛和姜元庆都被王秋香的叫喊声吓了一大跳,姜元庆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下意识就想跑过去捂住王秋香的嘴巴,却被苏笛拦住了。
“王秋香,姜同质只是关心我的孩子,特地拿了鸡蛋给他们吃而已,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苏笛冷冷看着王秋香道。
“放屁!啥关心孩子?你手里头攥的是啥?那是钱!你就是在买他的鸡蛋!”王秋香眼睛发亮,就跟见着啥不得了事情似的:“你们就等着挨批·斗吧!”说完,又开始叫唤起来。
听着女人尖锐的声音,村民里头有端着饭碗的,也有吃完饭的,通通过来瞧热闹。
姜元庆瞧着越来越多的人心里头开始慌了,苏笛只是买他的鸡蛋而已,最多也就被批·斗一下!
可自己不一样啊,如今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氛围下,自己要被按上个投机倒把的罪,批·斗那都是小事,怕是这辈子都回不了县城了!
相比较姜元庆的害怕, 苏笛却显得从容淡定很多,一双眼睛毫无波澜的看着王秋香鬼喊,脸上全是不屑。
“苏同质,咱们怎么办啊?”姜元庆压低声音问道。
“怕什么,天下同质是一家,大家你帮我,我帮你那都是常有的事,要照王秋香这么说,那全牛家沟的人都是投机倒把的犯罪分子了!”苏笛故意提高嗓门,极其大声的喊道。
瞧热闹的村民一听苏笛这话立马不淡定了,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忙喊道:“我说苏同质,你这话咋说的?我可没干那投机倒把的事情啊!”
苏笛瞥了小伙子一眼,凭着原主的记忆问道:“赵大牛是吧?你家是不是常有知情来家里吃饭啊?”
“是……是啊!”
“那他在你家吃了饭是不是会给你们粮票或者钱啊?”苏笛又问。
“没,没错啊!”赵大牛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不是挺正常的嘛,下乡青年在老乡家里搭伙吃饭,自然是要给钱或者粮票的,难道还白吃白喝不成?
“按照王秋香的说话,姜同质给我鸡蛋,我为了答谢他给了他两毛钱这事就是投机倒把,那你家收了知识分子那么多钱和粮票,这罪名可比我的大多了!”
“啥?”赵大牛慌了,左看看,右瞧瞧,指着人群中的好几个乡民道:“那,那他们也都有罪啊!”
“赵大牛,你可别瞎说,又不是我上赶子的拉人家同质过来吃饭要钱!”
“咱让不会做饭的同质来家里头吃饭,那是好心帮他们解决饿肚子问题,咋就成投机倒把了?”
“就是说啊,况且这事情村长也同意的!那照你这么说,这投机倒把的罪村长也有份儿!”
见几个村民围攻自己,赵大牛急了,跺了跺脚道:“你们跟我吵啥啊?这不都是王秋香说的嘛,拿人家东西、给人家钱就是投机倒把啊!”
一听赵大牛的话,村民立马把矛头指向了王秋香,几个嘴皮子利索的农妇便指着王秋香骂。
说她就是眼红嫉妒下乡青年不去她家吃饭,还说就赵老婆子炒菜不放油水的抠搜劲儿,别说是这群下乡青年了,就是他们也不愿意去吃。
牛家沟家家户户都过的紧巴巴的,虽然粮食也不多,可拿烧好的饭菜换个几毛钱或者几张粮票他们还是挺愿意干的!
同质又都是从县城来的,几个手脚大方的还会买点儿肉啥的让老乡做了加菜,这一来二回,牛家沟的人都愿意同质来家里头吃饭,能吃上肉不说,还能赚点儿钱或者粮票。
如今苏笛把王秋香的话转嫁到他们的身上,一些个怕往后没了这项收入的村民立马对着王秋香开嘴炮。
说她现在仗着小叔是生产队长就牛的要冲天了,啥帽子都敢往他们头上扣,要不是看在同村的份儿上,他们就给她按个破坏团结的罪。
看着被围攻的王秋香,苏笛嘴角勾了勾,看样子不用她动手,村民每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了。
“姜同质,你还愣着干什么?等着被抓吗?”苏笛对着看傻眼的姜元庆道:“赶紧走啊!”
“啊?哦哦!”姜元庆一听忙点了点头,拎着自己的饭盒就往门外去。
走了几步,男人不放心回头又去看苏笛,只见她安静的坐在灶头旁,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冒着热气儿的米饭时,许是有雾气的关系,姜元庆竟觉得苏笛格外的娴静美好。
姜元庆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他这是疯了吗?
不对!
定是刚刚苏笛几句巧言便化解了自己的一场灾难,他心存感激才会有这种情绪的!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苏笛跟大队借了碗筷,做菜的时候拿两个鸡蛋在里头拌了点儿稀有的白面,这样摊出来的鸡蛋就能增量不少,最后一个鸡蛋则做了蛋花汤,搁了点儿盐巴和青葱,虽然没油水,可味道闻着老香了。
仨孩子看着碗里的鸡蛋时,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赵小虎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确定的问道:“娘,这些都是咱们吃的吗?”
“恩,都是咱家的!”苏笛给他盛了一碗白米饭,又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在米饭上:“赶紧吃吧,要是不够,娘再给你们摊面饼吃!”
赵小虎高兴的端起饭碗就呼噜噜的吃了起来,边吃边夸苏笛做的饭菜好吃。
赵大虎没啃声,只埋着头狠吃,赵二妞虽然是个小姑娘,不过许是以前被饿怕了,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米饭的速度一点儿都不比赵大虎慢。
看着仨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苏笛心疼道:“大虎、二妞、小虎,娘跟你们保证,以后娘一定会好好干活,努力带你们过上好日子,往后你们想吃啥就吃啥!”
听着苏笛的话,赵大虎抬头看了苏笛一眼,赵二妞轻轻嗯了一声,唯有赵小虎,嘴角粘着饭粒,开心道:“好耶,娘最好了!”
晚上,姜元庆趁着天黑给苏笛送来了她要的东西,因为白天苏笛帮了他,姜元庆又白送给了她两个瓦罐,说是以后可以装东西用。
“苏同质,布票我就只弄到一张,不知道你够不够!”姜元庆说着,将手里皱巴巴的票子递给苏笛。
看着手里的布票,苏笛微微沉思了下问道:“姜同质,你知道哪里还能弄到布票吗?”
就一张布票根本不够,仨孩子的衣服都得做,还有被套、床单啥的也得做,虽然现在是夏天,被子啥的不用,可再过半个月就入秋了,到时候孩子的衣服又得重新做,一想到这里,苏笛觉得布匹比钱还要重要!
经过白天的事情,姜元庆对苏笛倒是挺信任的,看她急需布匹的样子,便道:“咱村肯定是没有了,不过,你可以去县里头的黑市瞧瞧,那里应该有不需要布票的布匹!”
现在都已经末期了,政策也没以前那么严格,牛家沟也有很多人偷偷把攒下来的粮食背到黑市去卖,换点儿急需要的票子或者钱,这也是为啥家家户户都会往米饭里头掺番薯的原因。
苏笛听完姜元庆的话,跟他道了一声谢便拿着东西进了屋。
见孩子们都熟睡了,苏笛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放在墙角打算明早再收拾,因为没有煤油灯,苏笛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房顶发呆。
正纠结着明天要不要去黑市试试,突然身旁响起赵大宝小大人似的声音:“你明天要是去黑市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黑暗中,赵二妞的声音响起。
“娘,我也要去!”这是赵小宝的声音。
“……”这是苏笛无语的省略号。
本以为这三小只都睡着了,合着搞了半天都没睡啊,一想反正明天也没啥事情,苏笛便大手一拍,十分豪气道:“好,娘明天带你们去县城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