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六年,改朝换代,乱世终于被平定。
胜负已分,叛军之首,也是就是反王容泽,攻入京城,亲手砍下其兄长渊帝的头颅,挂于城墙之上,自立为王。
反正乱与不乱,受苦的皆是百姓。
皇权即为刀俎,任凭宰割的鱼肉自然就是平民百姓。
我兴许就是流亡的难民生下,又抛下的,是范大娘上山采药时在雪地里捡到的。
大娘说,本来我已经没了动静,冻得全身僵硬,只有微弱的心跳声。
好在范家世代为医,大娘把我捡回去后,喂了些药照顾着。
渐渐的我才终于睁开了眼,重新看这世界,可是依旧不哭不闹的。
后来才知道,我的嗓子在雪地里冻坏了,说不了话,是个实打实的哑巴。
范大娘收养了我,因着在凛冬捡着的,大娘希望我命能硬些,给我取名“忍冬”。
从此,我成了范家的养女,住在叫永宁村的小村落里,跟着范大娘学医术。
范大娘早年丧夫,因为医术高超,村里镇上行医者少之又少。
范家又是个有牌匾的,所以没有改嫁的心思,这么多年都带着个遗腹子孀居。
那男孩比我略微大些,名叫范钧。
我与他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范钧对我也很是照顾,他是个极好的人。
我十六岁这年,范钧去军营充了军医。
我生性恬静温和,与人为善。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的面容渐渐褪去一分分稚色。
他们都说我出落得越发漂亮。
至少在这村里,论起容貌来,无人能及。
可我一直知道,范大娘一直想让我与范钧结为夫妻,毕竟外家的哪有自家的亲。
在我心中,范家对我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是愿意嫁给范钧的。
范大娘得知后高兴得很,决定明年年初时就给我们办婚事。
算着时间,不过一月不到。
可惜,天不遂人愿。
我们等啊等,等来的却是范钧在军营中胡乱看诊,惹怒了骞北王——容隽,被冠了个意欲谋害王爷的罪名,今日午时将要被斩首示众。
容隽,是如今世上除了龙椅上那位,最有权势之人。
他是新皇容泽的弟弟,一直以来都誓死守卫容泽,一心举兵谋逆,是容泽的大功臣,于是被封了王,掌着兵权。
大娘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我努力平息心中的悲恸,寻了邻家的季家阿姊帮忙看顾着大娘,自个儿踏上了为范钧申冤的路。
我知道,范钧绝不会那样做,其中定有隐情。
军营在城郊,离永宁村并不远。
但对于我而言,冒着严寒暴雪,午时前徒步赶到,显然是豁出性命的。
走到军营时,我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雪花,嘴唇也微微发颤,双腿好像也不属于自己了。
我奋力走了最后一步,跪在了军营门口,如释重负。
为今之计,是先保住范钧的项上人头。
我心里暗暗筹划着过会儿该如何同这些莽夫周旋。
可在见到那所谓的骞北王时,我的心比这天寒地冻的十月,还要冷上更多。
天边的微光不经意间散去了,天色很暗,一如我的前路。
老天好像跟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