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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嬷嬷不要逼他了。都是若若的错,是若若该死,是若若命不好连累所有人为若若担心,若若给你下跪了。”
宋若若缓过劲来,竟不管不顾往奶娘跟前跪。
却被裴昭与沈晏一左一右抱在了身前。
她哭得喘不过气,大颗大颗眼泪滚满了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卫昭心疼地压低了嗓音,温声责备道:
“不是跟你说过了,万事有我,你何须求别人。”
说着,他愤怒地冲身后的丫鬟婆子大骂道:
“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若若要是伤了身子,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
宋若若似有若无地冲我勾了勾唇角。
似在无声问我--
你看看,哪怕你在诏狱丢了半条命,也比不上我掉几滴泪让他们担忧发狂。
这样的场面,我看过太多次了,早就麻木到没了心痛的感觉。
可宋若若却甘之如饴。
“姐姐,知你对我有了误会,可若若对姐姐的心还是与从前一样的。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不怪你。”
她眸光闪烁,一脸真诚。
却突然话锋一转:
“可你为了和若若斗气,逼着嬷嬷跟阿昭哥哥下跪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嬷嬷并非家奴,是实实在在对卫家有恩情的长辈,让长辈跪晚辈是要折寿的。”
“姐姐便是再多不满,也不该这般折阿昭哥哥的寿!”
她话音刚落,卫昭便怒不可遏得一巴掌回了我脸上。
“放肆!”
“咒我你还有理了?亏我还觉得对你有所愧疚,原都是你的把戏。”
“这一巴掌,是我还你刚刚的那一巴掌。不就是恩断义绝,好,我成全你。等和亲的旨意下来,我便与你恩断义绝。”
奶娘气急,大叫着伸手要去打搅弄是非的宋若若,却被沈晏一把推倒在地。
额头碰到石阶,鲜血流了满脸。
“我·······我不是有意的。”
卫昭慌了,却被我一把推了一个趔趄。
“滚开!”
我发了疯一样推开了所有人,紧紧将我唯一的亲人抱在了怀里,连声音都抖得不成了样子:
“奶娘别怕,婧婧,婧婧在呢。”
隔着帕子按着奶娘伤口的手还在颤抖,我冰冷的视线在那人脸上来回扫视:
“来闹这么大一场,如今见血了,你们可满意了?”
卫昭唇瓣微抖,嗫嚅半晌还是闭了嘴。
宋若若捂着帕子一副受了惊的模样,以一贯的姿态道歉道:
“都是若若的错,若不是为了若若,嬷嬷也不会站不稳摔了一跤,都是·······”
“够了!”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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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喝一声,吓得宋若若身子一抖。
“你总是这般会睁眼说瞎话吗?”
“若不是你两面三刀装可怜,我们何至于今日鱼死网破之状。”
“若不是你的沈晏哥哥推了奶娘,我唯一的亲人为何会好端端的摔得头破血流吗?”
“不就是怕我跟你抢卫昭和沈晏吗?”
“我今日在此对天发誓,我若对卫昭和沈晏再有半分情义,就让我五马分尸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沦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如此,你可满意了?”
卫昭骤然身子一晃:
“婧婧,你,你下这般大的毒誓,只为......只为和我断情绝义?”
沈晏也神色变了变,想开口,却在那摊鲜红的血里,如何也张不开口。
“姐姐你·······”
“别叫我姐姐!”
我恶狠狠朝宋若若瞪过去。
“你不配!”
我再不管几人何种神色,扶着奶娘的手臂往别院走去。
刚走两步,沈晏清冷的嗓音自背后传来:
“婧婧,家国大事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无论你愿不愿意,和亲之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待陛下回宫,我会请旨封你为嘉禾郡主。为两国百姓安宁,择吉日嫁入漠北王室,结秦晋之好,完成你爹娘护大好河山的遗愿。”
“你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从前我深信不疑,如今我一字不信。
“说完了?”
没人回话,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内。
奶娘含恨一把摔下了门木。
她心疼得握住了我的手:
“若是要和亲,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带小姐逃跑。跑回漠北边城,裴家军会护着小姐的。”
我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
“他们早在京城里布下天罗地网,我若能逃,何至于被困京城十余年。逃是逃不掉的。”
但也不必逃了。
我掏出了太后的懿旨,打开给了奶娘看。
“不逃了,光明正大走出去。”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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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取出纸笔,修书一封,让奶娘借着采买的机会送去了客栈,由隐藏其中的裴家军送出了京城。
卫昭与沈晏如此咄咄相逼,我实在担心计划有变。
只能千里修书一封,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与太后选给我的未婚夫合作一场--
他娶我为妻,带我逃离京城,我拿裴家军助他稳坐西北王。
对此,两个竹马还一无所知。
一个故意在奶娘端汤药的时候,大言不惭道:
“她以为冷着脸跟我斗气,我便会念在兄妹一场让她三分?这次,她不跟我斟茶认错,我便当作没她这个表妹。咒我?她何其歹毒!”
一个在亲友的宴会上,被问及未婚妻我时,清冷一笑放下了酒杯:
“小孩的玩笑话,也能当真不成。”
“她若肯认错,说不得我看在曾经的情分上,多给她留几分余地。”
这些话被传进我耳朵里时,我已经收到了西北的回信。
短短一个“可”字,让我重石落了地。
宋若若见我始终躲在院子里不肯见人,还以为我是以退为进来挽回卫昭与沈晏的心。
为了激怒我,她故意抢走了我姨母留给我的燕窝,拦截了我过冬的衣物,连府中拨给我的银钱也被她以“开源节流,省去不必要的开支”为由,彻底断了。
她只等着我打上门去,继而哭哭啼啼在卫昭与沈晏面前再卖一次惨。
可不过是一个身外物。
燕窝没了,西北送来了雪燕正好补上。
过冬的衣物尚且还是一屋子,晒晒一样能穿。
至于银钱,那所谓聘礼单子上只有一句话:
“来回折腾,实在太累。折现银五万两,当作本王聘礼。”
奶娘眼角都笑出了褶子,赶紧藏了又藏。
“可别让那眼皮子浅的看了去,又哭哭啼啼跪死在你跟前,硬抢了去。”
“两个姣好的少年偏偏瞎了眼,这下好了,平白便宜了西北王。”
奶娘还不知道,利益的交换里,没有一样是白来的。
他西北王望九卿可不是善类。
能拖着一副病身子。依然牢牢守住西北阵地,便不容小觑。
正在思绪流转之际,一道声音骤然响起。